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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大廠螺絲釘,慣會察言觀色,泡的一手好咖啡。
晚上脫口秀女劍客,對爹味男友和混子同事重拳出擊,句句擊中我心扉。
誰能想到,本牛馬天天計劃的“打工效益最大化”,竟然是國產劇先幫我實現了——主業賺錢的同時積累素材,副業吐槽主業,出口惡氣還實現內循環!
點進《不討好的勇氣》,本想淺嘗一下都市小甜劇,沒想到撲面而來一股刺激辛辣。
第一句旁白就戳中我——
“二零一五年五月二十日,早晨九點二十七分,吳秀雅右腳的襪子縮到了腳后跟的下面。”
“十人九縮”的襪子,第一次被搬上熒屏,小小的切口背后是“討好型人格”這個極具普遍性、代入感,卻少有人聚焦關切的議題,有意思。
越往下看越發現,這劇不僅有意思,還有點反骨在身上。
跳出都市劇的舊框架,用嶄新話題、嶄新形式、嶄新邏輯打造了一條獨屬自己的新賽道。
整頓職場?不,要的是正視自我,爆改人生。
聞,好濃郁的班味兒
必須承認,打開《不討好的勇氣》,最先吸引我的是濃郁且純正的班味兒:
ppt改了八百遍用回第一版;公司團建選鬼屋團建增進感情;同事中有“摸魚圣手”,頂頭上司主打“大局為重”……
從把控打工人精神狀態到洞悉職場厚黑學,種種細節真實得我恨不得沖進屏幕打一套降龍十八掌!
但真正看下來,真正讓人沉浸的是,它剖開“班味兒”這個模糊概念,挖出了打工人的真實痛點。
女主吳秀雅(李庚希 飾),重度討好型人格,難以對任何不合理的要求說“不”。
明明寫得了稿子、做得了方案,是部門中流砥柱,卻被當軟柿子反復拿捏。
干得越多吃虧越多,越努力越倒霉。
班味兒在秀雅身上體現為無力和失語——她羞于在別人面前拔起縮到腳底心的襪子;不好意思拒絕同事甩給她的工作,盡管自己手上還有一攤子事兒;同事聚餐忘記叫她,反而是她尷尬地躲到視角盲區;在公司喜提關系戶稱號,她只能無奈地跟閨蜜抱怨解釋。
直到精心制作的方案被當面搶走,領導只在意結果,男友不支持她維權。
憋屈了幾年的秀雅觸底反彈,在街邊酒吧拿起話筒,倒豆子一般吐槽起工作,無意中開啟副業板塊。
一夜之間,糟心的職場生活成了秀雅脫口秀生涯的素材富礦。
沉默寡言的女孩身上涌現出巨大能量,而這股能量又反哺到她的本職工作,讓她一點點用聲音找回場子。
都市感和快節奏為故事的發生提供了環境,吳秀雅的峰回路轉、一體兩面,又撕扯出人的可能性與生活的立體度。
以她為圓心輻射出的人物群像,個個鮮活復雜,能窺見你我和身邊人的影子。
比如吳秀雅的高中同學史野(魏大勛 飾),國劇孤品男主——沒錢沒權,但,有趣有反骨。
不愿無底線迎合甲方的無理要求,史野第一時間懟,第二時間離職。
每個月靠接外包散活維持溫飽,供養脫口秀愛好,一步到位直接在欲望都市里找到心靈曠野。
低物欲、高自由的生活狀態,和他的精神狀態一樣領先我一萬年。
吳秀雅與史野,是當下年輕人最具代表性的兩種縮影。
可貴的是,《不討好的勇氣》只是具象呈現,并不試圖對不同的生活狀態做出評判。
前者在主流中安分地卷,后者主動逃離大膽地闖。
選擇哪種生活,就過好哪種生活,關關難過關關過的通達態度,反而能引發人的共情和思考。
秀雅的生活中還有許多張熟悉的面孔,仿佛“我的電子同事”,一邊把我氣得掐人中,一邊讓我高呼拍得好生動。
秀雅男友鄭昊(王皓 飾),被職場腌入味的男人一枚。
既能向上管理對領導投其所好,又能向下管理主動給下屬發福利。
他還把堅持效率、結果導向的工作態度帶到和秀雅的戀愛中。
“霸道總裁”上身,當著全部門同事說出“秀雅是我的女人”時,背后評價秀雅“女人就是這樣”時,爹得讓人手腳蜷縮。
爹味沖天是真的,“為你好”也是真的;在秀雅需要時提供解決方案是真的,不顧及秀雅被當作關系戶的尷尬也是真的。
乍看矛盾,實則真實。
鄭昊的一舉一動,生動闡釋被績優主義異化的“空心人”的誕生。最諷刺的是,他已經算“優質股”了!
現實生活沒有真正的“反派”人物,多的是讓你如鯁在喉的微妙瑕疵,但換個角度看,充滿瑕疵的人也有自己的高光或脆弱一瞬。
秀雅的頂頭上司胡建英(劉丹 飾)想在退休前再進一步。
她不舍得讓秀雅升職,以享受對方拼搏帶來的便利。希望秀雅工作出力,又生怕她蓋過自己的風頭。
攤上這樣的領導,還哪來向上的空間?
然而鏡頭一轉,對準胡建英二十幾歲明媚陽光、積極拼搏的笑容,這份隨著年齡增長卻未曾褪色的野心,讓人不由心生敬佩。
同事馬超(蔣易 飾)大事不干,小動作不斷。
自己摸魚,活兒都推給秀雅,等到她的方案被董事長看中,他卻撒謊領頭功
如此種種多次上演,看得我午夜夢回都牙癢癢。
但不要忽視劇中的閑筆——一個鏡頭就告訴我們,馬超的“小人嘴臉”背后,是中年人背負生活重擔的焦慮和不得不面對人生下滑的無力。
就像那雙縮到腳后跟的襪子,每個人職場中都有一些無法與人言說的小毛病、小秘密,積存多了就構成了困境。
但困境并非不可打破,故事也并不持續用喪與頹來迎合市場對班味兒的刻板理解,而是挖掘、還原每個人的生命力,讓班味兒“軟著陸”。
我很喜歡的一幕是,秀雅所在的小組熬夜加班,以退為進,不僅搞定了工作,還回擊了愛找事的組長。
走出公司迎向微風時,三人接連吶喊,吼出了普通人生活中難得的爽燃時刻。
啊喂!可別小看我們打工人之間的羈絆啊!
你看,這也是班味兒的一款——相互扶持,實現目標,證明自我價值。
呈現職場困境,但不刻意塑造“壞人”、激化矛盾。《不討好的勇氣》在剖開真實痛點之后,也給出解題思路。
這是創作上的勇氣,也是視野上的更進一步。
品,好輕盈的氛圍
公司到鬼屋團建,吳秀雅與前男友鄭昊商量告知其他同事兩人已經分開的事情,當眾求婚的鄭昊無比抵觸,氣氛緊張到不能呼吸。
下一秒,簾子拉開,背后站了一圈連人帶“鬼”不敢呼吸的同事……
苦情虐戀秒變“喜劇大賽”,我噗嗤狂笑出聲。
靠情景設置與人物關系制造笑點,不按套路出牌,高級又輕盈。
一看幕后班底秒懂——《不討好的勇氣》的總編劇、導演董潤年,他的上一部作品是電影《年會不能停!》。沒錯,就是那個眾和集團!
同樣的節奏張弛有度,喜劇技巧純熟,不同的是,《不討好的勇氣》褪掉一絲戲劇感,選擇以脫口秀為載體,打造觀眾最能代入的情緒出口。
秀雅走上舞臺,一張口就是我的賽博嘴替。
吐槽職場荒謬,甲方不該是爸爸而是孫子,字字刻煙吸肺!
吐槽同事婚禮上公開求婚,只要下跪就能成功的事能是什么好事?
大小議題被輕輕拋向觀眾,激起一片聽得見的暢快回響。
有意思的是,下班后的秀雅越深入脫口秀的圈子,越發現脫口秀圈子也是一種當代職場。
因業務能力突出,她被邀請去著名的脫口秀開放麥羊駝演出,首先就因女性身份遭受了一輪質疑。緊接著,她的段子被同行劉奇抄襲,卻因晚一步演出反被污蔑成抄襲者,再次驗證“女人不行”。
被搶奪勞動成果的事情再度上演,不同的是,這次秀雅學會找上門來直面沖突,不再受窩囊氣。
史野找上劉奇,在他額頭上寫上“抄襲”兩字,讓劉奇不得不蒙上額頭遮丑。
他再向圈內人宣布,將公開為自己沖動打人向趙奇道歉。
局已攢好,秀雅落落大方登場,在眾多業內人士面前,以“劣跡女脫口秀女演員”的title還原了完整的段子,接下來信不信隨他們。
跳出自證陷阱,有絕不妥協的態度,也有四兩撥千斤的巧勁。
看到這里我想,創作者也許想表達,脫口秀不僅是面向生活的全新視角,也可以是一種生活方式。
以或犀利或幽默或超脫的思路,帶人們去重新看待和理解自己熟悉的日常。
從前吳秀雅只會一言不發忍讓,或干脆被憤怒沖昏頭腦。
如今,她學會用幽默反擊惡意傷害,用語言解構荒誕職場。
她的世界也逐漸推開一扇扇窗。
從黑白裙子職業裝到輕便短褲,從單打獨斗到擁有志同道合的隊友,從封閉自我到愿意捕捉有趣的聲音和靈魂。
秀雅的蛻變像有著具象的成長軸,細膩生動,可觸可感。
我還很喜歡劇中對于情感關系的塑造,同樣呈現出輕盈且成熟的基調。
誰看了吳秀雅與史野這幕會不狠狠吻上——
濕漉漉的夜晚,燈光流轉,微醺的兩人對上雙眼,不自覺向對方靠近,感受對方的呼吸與溫度。突然,燈光亮起,兩人理智回籠,迅速拉開距離。
因為重視對方,所以更不敢戳破那層透明的窗戶紙……
成人間的拉扯既有曖昧張力,又有精神共鳴,堪稱仙品。
很難得見到國產劇拍男女情愛,還能這般耐心和自然。
從秀雅的視角出發,遇見高中同學史野像是一場奇遇,讓她得以看見生活的另一種可能性。
那個“告老師”的教導主任乖兒子,沒有走向既定軌道,反而過起了“脫軌”的生活。
作為脫口秀前輩,史野對秀雅的告誡全是干貨,但他不知道,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刺激和力量。
而從史野的角度出發,吳秀雅是他的夢想。
高中時期被秀雅在校園廣播一頓吐槽,史野不覺得生氣,反而被吳秀雅的才氣和膽色征服。
即便多年無交集,他心中始終留存著“這才是真正的吳秀雅”的樣子。
那個百年一遇的雨夜,史野穿著雨衣奔向留在酒吧表演的秀雅,看到舞臺上從容自信的她,久久緩不過神來。
我的第一反應是:恭喜史野,找回了他的明珠。
緊接著意識到:不,應該恭喜秀雅,找回了自己。
嘶,好刺痛的成長
探究討好型人格該往哪里去的同時,《不討好的勇氣》可貴的是,不回避追溯討好型人格從哪里來。
你敢信?高中時期的吳秀雅曾經是個想要住進天使艾米莉的房子,渾身反骨的鬼馬少女。
旁觀母親用一次次妥協換來父親事業的升遷,她發誓絕不成為像媽媽一樣的賢妻良母。
年幼的她卻沒想到夢想會因一條紅裙子改變。
剛搬去新城市,衣服沒有歸納整理,穿著昨天的紅裙子進到新的班級,吳秀雅就被不少人下了“招搖”的判詞。
謠言傳開,一場莫名其妙的斗毆事件更坐實了她的“壞學生”名號。
拉扯前因后果的線頭,生活的荒誕分毫畢現。
同學的跟風孤立、老師顧全大局的批評、父親不問緣由的巴掌,都沒有讓秀雅屈服。
她在向全校念檢討書的時候說了段脫口秀,把同學、老師吐槽了個遍,張揚著少女的明媚大膽。
真正讓她退縮的是,她敏感察覺到,她的反骨讓身邊人受到了影響——
垂淚的母親在父親面前抬不起頭;保護她的史野右手骨折,不能參加省級數學競賽;護著她的班主任無法拿下高級教師職稱,少一份錢供養生病的妻子。
是的,權威最先威懾到的是正直善良、有共情力的心軟好人。
在捕捉具體而微的生活細節之外,《不討好的勇氣》難得地捕捉到了一種泛化的時代氛圍。
學校與公司兩個龐然大物接管了我們大部分的人生。
學校里怕“跳”,就怕與眾不同,成為同學、老師眼中的異類。
職場里忌“卷”,最好要卷得技巧高明、不露痕跡,才不會顯得有野心,成為領導的眼中釘。
最殘忍的是,家庭和那些本應該最親的人,往往回避了撫慰和支持,而是以“為你好”的名義勸我們降服。
就像爸爸說“一個女孩子怎么學會頂嘴”,同學口中的“出風頭搞歪門邪道”,領導認為“脾氣好不在意”……
長年累月下來,秀雅比起習慣了壓抑自己、討好別人,更像在向所謂的規則投誠,放棄問“憑什么”,放棄抗爭,放棄所有和別人的不一樣。
個體融入“大局”,就一定要犧牲自我?做一個成熟的成年人,就一定要戴上面具?
這一幕簡直刺痛我:
長大成人的秀雅路過櫥窗里的紅裙子,不由駐足觀看。
此刻的她擁有隨時買下一條紅裙子的能力,卻沒有了再穿上它的欲望與勇氣。
秀雅像太多被過早修剪枝丫的女孩,被往“賢妻良母”的方向培養,也像每個對生活失去激情的打工人,不斷向隱形規則妥協,讓渡邊界與自尊。
看似些微的讓步,看似臨時避免麻煩沖突,實則是扼殺主體性,讓所有千姿百態的個體變成千篇一律的npc模板。
但還好,秀雅身體里的那個紅裙子女孩并沒有離開。
史野的一句“有點失望”將她刺痛,但同時,她內心深處的燭火也被點燃。
找回對生活的表達欲,是她找回自我、沖破牢籠的第一步。
而隨著她的成長,你會發現脫口秀這個切入點用得實在巧妙——
當“失語者”不再“寸言”,敢于站上舞臺解讀生活的困境,指出規則的不公,表達內心的真實渴望……脫口秀的“冒犯”精神愈加閃光。
我很喜歡《不討好的勇氣》,喜歡那些“對齊顆粒度”的段子,喜歡人物成長與熱點議題緊密纏繞。
更多地,是欣賞它作為一部國產劇所罕有的實驗氣質和全新質感。
它反模板,抓住“討好型人格”這一時代病癥,與脫口秀結合,找到了生活質感與全新表達的平衡。
反傳統,無意將主角人物塑造成不會被詬病的完美老好人,而是專注雕刻一條真實細膩的成長線。
秀雅的困境是太多人的困境,因此看到她豎起尖刺,長出反骨,打破規則,我無比開心。
守護“秀雅”,也是守護每個拒絕穿“同一條褲子”,而選擇穿紅裙子的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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