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財安

2024年12月3日晚上10時40分左右，韓國總統尹錫悅突然宣布實施戒嚴令，聲稱要鏟除親朝鮮勢力和保衛自由憲政秩序，并稱由在野黨共同民主黨控制的韓國國會，是“立法獨裁及企圖推翻自由民主體制”。國防部陸軍參謀總長隨即下令，禁止包括國會在內的所有政治活動，包括集會、示威、罷工，同時禁止炮制假新聞、操控輿論，所有新聞與出版活動都會受到戒嚴司令部監控。一時之間，韓國朝野風聲鶴唳，呈現出一幅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

當世人還在琢磨韓國這次是怎么一回事的時候，兒戲的一幕出現了。4日凌晨1時左右，即戒嚴令頒布不到3個小時后，有190名包括執政黨在內的國會議員違背了戒嚴令，在執行戒嚴令的軍警目送下魚貫進入國會大樓并進行緊急投票，結果是一致支持推翻總統的戒嚴令。更為搞笑的是，國會投票之后，按法還需要總統簽署才算是正式取消戒嚴令，但進入國會的軍人沒有等待命令就已經開始撤退，指揮之松散一覽無遺。

這個最新的例子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們，西方民主政制里的三權分立絕對不是萬應萬靈的妙藥，頂多是利害參半，權力制衡也可能是施政掣肘。且不論尹錫悅這次是否師出有名，是對是錯，從執行的角度來看，西方民主制度下的國家掌舵人很難做到號令統一，令行禁止，特別是在緊急的情況下。韓國總統制政體基本師承美國，運作類似，所以從韓國這個最新例子能清晰地看到，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最近一段時間的殺氣騰騰聲明，只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能否落實，還要看那些乳酪將會受到影響的“深層政府”的態度。

特朗普想要為美國帶來政治、經濟、民生改變，等同于一場沒有硝煙的革命。實際上，我國兩千多年前的“商鞅變法”不遑多讓，而且因為美國總統權力不是絕對，難度只多不少。西元前362年，秦孝公即位后力求富國強兵之道，以一封“求賢令”求得大批山東六國士子西來秦國，當中就有大才商鞅，于是有意實行變法。但在拍板之前，膽大心細的孝公召集商鞅與丞相甘龍及大臣杜摯進行御前辯論，把變法的方向與思路捋順。最后，孝公下定決心，將變法全盤托付商鞅，同時以明升暗降的手法削去了甘龍、杜摯等的權力，去除阻力。

不過，面對此事關國運興衰的一步，孝公不敢貿然孤注一擲，而是命商鞅在秦國境內頒布《墾草令》，作為全面變法的序幕。公元前356年，《墾草令》大獲成功，孝公于是下令，在秦國實行第一次徹底變法。經過第一次變法后，秦國國力開始強大，結束了秦國長期被視為蠻夷弱國的局面。前350年，孝公命商鞅按照魯國、衛國的國都規模，營造新都，并于次年將國都從櫟陽遷至咸陽，同時下令命商鞅進行第二次變法，徹底改變秦國的面貌。“商鞅變法”為中國歷史時期唯一的一次畢全功變法，三個階段總共歷時21年，至孝公去世時已為繼位者打下堅實的橫掃六合、一統天下的基礎。

當選之后，特朗普立即以王者歸來的姿態來塑造其強人形象，在外交方面明言會對包括中國在內的許多國家甚至自己的盟友加征關稅，又會向一些聯合起來進行去美元化的國家加征懲罰性關稅，同時更要有美軍駐扎的盟國大幅度補貼美國的相關軍費。如此的“美國優先”外交政策可以用簡單的5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得罪全世界”。熱飯要一口一口地吃，這個智慧中國人皆知，變法成功后的秦國國力無比強大，但仍需經歷合縱連橫、遠交近攻、縱橫捭闔等階段才敢言一統天下。現在，特朗普以程咬金三道板斧就想把長時間疊加的頹勢搞定，不但天真加愚蠢，更會間接使所有國家無論敵友都站在美國的對立面。換作是20年前的美國，他還可能有機會成功，到了現在，門都沒有。

“讓美國再度強大”是特朗普心愛的口號，戰略方向正確，提出要整頓美國政壇，緊縮聯邦政府預算，重建美國工業，處理如潮水般涌入美國的非法移民等，都算是對癥下藥。不過，其簡單粗暴的做法會動了大部分利益既得集團的乳酪，把他們擠到聯合反擊的道路上。例子之一是，特朗普提名自己的忠心擁躉帕特爾為新的聯邦調查局（FBI）局長，意味著現任局長克里斯多夫將會被“無故”踢出局。但這還不是最壞的事情，經常批評“深層政府”的帕特爾還沒通過任命程式，便已經誓言會清洗FBI，包括開除曾針對特朗普的高官與檢察官，同時關閉FBI在華盛頓的總部，報復的味道路人皆知。

問題是，局長、心里有數的高官與檢察官們眼見活路已絕，可自己還有1個多月任期，聯起手來所產生的破壞力絕對是杠杠的，如果再加上“深層政府”借機反將一軍，一場內部大廝殺恐怕難免。無論是對什么機構，大面積的人事坍塌都是大災難，到那個時候，FBI要維持基本運作也十分困難，遑論為改革鳴鑼開道。如此，特朗普等同提前自廢一臂，最高興的恐怕是拜登與民主黨。別忘記，他只有4年時間，在政治改革上來說非常短促，如何應對來自四面八方的挑戰？同理，將會領導新成立的“政府效率部”的世界首富馬斯克也揚言，要砍掉77%的聯邦政府部門，共裁員1771萬雇員以節省開支，計劃豪氣干云，動作也夠大，但根本無法在不引起反撲滔天大浪的情況下實施。

特朗普所制定的政策算是正確，擺出的姿態也很高，但歷史教訓告訴我們，他完全缺乏“兵者，詭道也”的謀略，不但不可能成功，更極有可能成為壓垮美國的總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