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冰蓮

云冰蓮，90后簽約作家，愛好詩詞文學、古箏、琵琶、刺繡等優秀傳統文化。

著有個人成長文集《畫了一半的句號》，百位古代才女故事集《中國女兒花》和散文集《藕花軒》。

引言.

《連瑣》是《聊齋志異》中一篇唯美的人鬼戀，充滿詩意。蒲松齡曾經在孫蕙府邸做幕僚，遇到高郵州事孫蕙的一個侍妾顧青霞，顧青霞是歌姬出身，能歌善舞，雅好吟詩，擅彈琵琶，秀美文雅。蒲松齡對顧青霞心生愛慕，為她寫過多首詩。

蒲松齡的原配妻子劉氏很賢惠，勤儉持家。蒲松齡常年在外，劉氏贍養老人，養育子女，操持家務，可是她識字不多，無法和蒲松齡達到精神共鳴。蒲松齡就在小說中描寫了多名才貌雙全的紅顏知己，寄托理想愛情。

不少《聊齋》研究學者認為連瑣、白秋練、宦娘、連城、瑞云等以顧青霞為原型，這種觀點自有道理。蒲松齡寫過一首《聽青霞吟詩》：

曼聲發嬌吟，入耳沁心脾。

如披三月柳，斗酒聽黃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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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剪燭西窗

《聊齋志異》中描繪了多名美麗的女詩人，連瑣就是其中一位。在唯美的人鬼戀中，女鬼大多是在十五六歲、十七八歲的花樣年華夭折，與凡間書生相戀，還陽后和戀人結為鳳鸞。連瑣十七歲夭折，在陰間獨居二十多年，反復吟詩：“玄夜凄風卻倒吹，流螢惹草復沾幃。”聲音“哀楚”“細婉”，是顧青霞吟詩畫面的再現。

書生楊于畏聽到連瑣吟詩，應和道：“幽情苦緒何人見？翠袖單寒月上時。”兩人因詩結緣，連瑣翩然來到書齋，和楊生結為知己之愛。連瑣美麗風雅，柔婉聰慧，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她愛好《連昌宮詞》，和楊生談論詩文，“剪燭西窗”，楊生“如得良友”。

連瑣為楊生紅袖添香，慰他寂寞，她能寫一手端莊秀麗的書法，與楊生一起下圍棋，為戀人彈琵琶，宛如神仙眷侶。連瑣“作‘蕉窗零雨’之曲，酸人胸臆；楊不忍卒聽，則為‘曉苑鶯聲’之調，頓覺心懷暢適。”顧青霞曾“垂肩袖擁琵琶”“輕鉤玉指按紅牙”。兩位佳麗皆雅好唐詩，精通書法與琵琶。

連瑣和楊生在書齋徹夜暢談，不覺東方破曉，天亮了，連瑣就離開了。連瑣姑娘讓楊生保密，不能泄露他們交往的秘密，楊生也答應了，戀人之間的小秘密的確不適宜告知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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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不得已，諾之”

他們的秘密還是被外人知道了，蒲松齡筆鋒一轉，寫楊生的朋友薛生來了，看到房里的琵琶和棋具，知道楊生不擅長音律和下棋，又看到連瑣抄寫的連昌宮詞，字跡娟秀，苦苦追問楊生。楊生是一個很老實的書生，起初對薛生說自己想學琵琶和下棋，詩卷是借來的。薛生看到連瑣的名字，一再追問，楊生很窘迫，閉口不言。薛生以要拿走詩卷為要挾，楊生只好實話實說。

從智慧的角度來講，薛生做事太沒有邊界感了。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該尊重別人的隱私，朋友不愿意說，就不該過多追問。生活中也有像薛生這樣的人，過多打聽別人的感情生活或者工作收入等，自認為是親友就要什么都告知自己，自己又不是外人，知道后又到處傳。

薛生追問了楊生和連瑣的秘密，接下來，他的要求在封建社會更過分，他提出要見見連瑣，那個時代的女孩子不能隨便露面，親戚也不能隨便相見。蒲松齡這樣寫一方面是為后文埋伏筆，另一方面也向讀者展示了薛生行為舉止的不當之處。蒲松齡用“仰慕殷切”來形容薛生得知連瑣的反應，一個男子對朋友的戀人“仰慕殷切”，實不妥當。

楊生有忠厚文弱的一面，“不得已，諾之”。晚上，連瑣來了，楊生轉告了薛生要見她的意愿，連瑣很生氣，稱“你我緣分已盡”，不悅而別。第二天，薛生來了，楊生說連瑣不肯相見，薛生反而懷疑楊生推脫。晚上，又帶了兩個同窗來，故意鬧一個通宵，不肯離開。楊生氣得翻白眼，卻無可奈何。

他們一連好幾夜都賴在楊生的書齋，一直沒有見到連瑣，已經打算離開，忽然聽到連瑣凄婉的吟詩。其中一個武夫王生為人魯莽，向連瑣扔石頭，大喝：“作態不見客，甚得好句，嗚嗚惻惻，使人悶損！”連瑣的聲音停止了，眾人都埋怨王生，楊生憤怒之下言語也不好聽，他的心情不難理解。兩天后，連瑣指責楊生招來“惡賓”，嚇壞了她，從此永別。

03.

患難見真情

同窗走了，知己愛人離開了，飽受相思苦的楊生日益消瘦，“形銷骨立”，他不知道怎么挽回自己的愛人。蒲松齡當然沒有讓唯美的人鬼戀這樣結束，一個多月以后，連瑣來了，哭著說陰間來了一個齷齪的鬼吏，要逼她做妾，這其實是人間強搶民女的寫照。

楊生很生氣，恨不能將惡鬼殺死，想到人鬼殊途，自己無能為力。《聊齋》具有浪漫主義，故事中的夢境具有跨越性，連瑣在夢中叫楊生來陰間用陪葬的佩刀除去惡鬼。楊生是一個文弱書生，被鬼吏用石頭打中手腕，無法握住佩刀。這時候，武夫王生來了，張弓射箭，除掉了惡鬼，而王生也是在夢中射死了鬼吏。連瑣將“纏以金絲，瓣以明珠”的佩刀贈送給王生作為回報。

患難見真情，楊生和連瑣經過波折后，和好如初，情深意濃。他們和同窗的矛盾也化解了，朋友之間即使有摩擦也能緩和，一定要尊重彼此。最終，楊生獻精血使心愛的姑娘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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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牡丹亭下吊香魂

連瑣以顧青霞為原型，是蒲松齡筆下的知心愛人，也寄托了作者的理想。蒲松齡和顧青霞未成佳偶，他曾寫詩請求孫蕙善待顧青霞，而孫蕙妻妾成群，顧青霞只是其中一名侍妾，很快失寵。孫蕙也有才學，作為地方官，也算是一個好干部，只是封建官吏有風流成性的一面，他的死也和作風有關。孫蕙死后，其他妻妾都離開了，只有顧青霞為他守節而終。

顧青霞去世后，蒲松齡寫了一首《傷顧青霞》：“吟聲仿佛耳中存，無復笙歌望墓門。燕子樓中遺剩粉，牡丹亭下吊香魂。”

楊生能幫助連瑣復活，蒲松齡對顧青霞的不幸命運無能為力，只好在《聊齋》中描寫了一個又一個浪漫美好的理想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