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了新京報刊發的《蔡磊:假如生命真的走到盡頭》,看后心情復雜,既有擔心、沉重、欽佩,也有晨曦初現時微光般的希望。
關于蔡磊如何自救和救人的故事,已經有許許多多的報道,我無需重復這些。我想講的是個人印象中的蔡磊,以及在他自度度人的過程,那些曾經給過他支持和鼓勵的人。
——導語
我和蔡磊已經有一年沒有聯系了。
雖然,他一直在我的微信好友列表里置頂,他太太的聯系方式我也有。
在我印象中,上一次見到蔡磊的時候,他還是站著的,
還能坐起來。
今天看到《新京報》的視頻,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忍不住哽咽。
▲2025年1月3日,蔡磊在家中用眼控儀工作。新京報記者 李相慧 攝
這一年,沒跟他聯系,不代表不關心、不想念。只是因為我明白,現在的我已經幫不上他什么了。聯系他,當然可以送去一份關心,但也會消耗他的一分精力。
我和蔡磊第一次見面,是在亦莊京東總部的辦公區。
那是2021年,國際罕見病日到來之際,京東健康發起了“罕見病關愛計劃”,會上,蔡磊受聘為京東健康高級顧問。
由蔡磊擔任這一職位,再合適不過。一來,蔡磊本身就是漸凍癥患者,既有能力也有社會影響力,更能與罕見病患者共情;另一方面,擔任這個職務后,蔡磊和罕見病領域的專家、學者打交道的機會更多了,這對他正在發起、組織的對抗漸凍癥的計劃也是加持。
事實上,我認識的京東人,都很支持蔡磊,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幫助他。
其中,起到關鍵作用的是劉強東。劉強東對蔡磊的積極態度,不僅代表他自己,也影響和帶動更多的人行動起來。
這建立在兩人充分互信、互相替對方考慮的基礎上——蔡磊確診漸凍癥后,做了一個很負責的舉動——他第一時間給劉強東發email,講述了自己的病情,告知這個病可能無法痊愈,早做一些崗位的過渡安排比較合適,但他也表示,自己還能堅持工作。
劉強東直接回復蔡磊,無論他選擇立刻病休、繼續工作還是有其他的安排,他都尊重蔡磊的意見;無論蔡磊擔任京東副總裁還是今后擔任公司顧問,他都會最大程度上為蔡磊的生活和下一步的創業提供幫助和保障。
不僅如此,劉強東還特意了解了蔡磊的病情,表示將動用一切資源,盡所有努力給蔡磊尋找醫生,求醫問藥。后來,這些承諾他都做到了。
這其中,讓我很感慨的一點是,劉強東還給了蔡磊一個兜底的承諾——如果你因病而去,你的孩子我負責到大學畢業。
這個承諾后來成為京東的一個政策,我個人認為,其實就是因蔡磊的事情給老劉很大的沖擊,所以才起心動念有了后面的安排。
時間線也完全對得上,蔡磊在北醫三院確診是2019年的夏天,劉強東公布這個政策是2019年的11月25日——確切地說,在25日的集團早會上,劉強東宣布了一個政策:以后京東的員工任職期間無論因為什么原因遭遇不幸,公司都將負責其所有孩子一直到22歲(也就是大學畢業的年齡)的學習和生活費用。
蔡磊曾對我說,劉強東的這些安排,讓他這個十年的京東人很感動,都知道老劉重情義,但沒想到重到如此關心細節。
的確,一個老板聽到員工患有絕癥,不是簡單的給錢,而是能關心他的工作安排、生活待遇,甚至孩子的撫養費,這遠比提供一次性的經濟補貼更為重要,讓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溫暖,有勇氣去面對疾病帶來的艱難和挑戰。
蔡磊則投桃報李,他告訴劉強東,自己不打算馬上去職。因為工作復雜性很高,有一個交接期,他建議成立一個小組,來對接他的工作,他則一方面做工作上的過渡,另一方面打算尋醫問藥。
蔡磊的第一個求醫問藥階段,就不詳細說了。他用了一年的時間和大量的金錢,得到一個確定的認知——現有的醫藥體系里找不到救治他的藥物或療法,他要么放棄,要么就要自己去推動這種不存在于世界上的藥物的出現。
我特別佩服蔡磊的一點是,他考慮問題非常地細致。他開始思考一個本質問題,為什么沒有治療漸凍癥的藥?或者說的更大一些,為什么罕見病大多都沒有特效藥?
很快,蔡磊就摸清了其中的規律:
其一,罕見病的藥物研發往往都具有極強的前沿屬性,罕見病的群體小、患者少,傳統的大藥廠很難從經濟上找到收益平衡點,開發動力不足;
其二,較小的創業型藥物研發團隊、大學和機構里的研發力量或許比大藥廠有更靈活的機制,但基于經濟效益差加難度高,漸凍癥不是這些機構的高優先級目標;
其三,即使有機構愿意研究,也很難找到研究的土壤。因為存在罕見病例分散、醫院的HIS系統沒有足夠的存量數據、沒有足夠的病人群體作為研究對象等原因。
對于最后這個“研究的土壤”的問題,蔡磊的做法是成立了一個患者醫療大數據科研平臺,他用做項目而不是做公益的方式解決問題——成立了一家醫療科技公司。
而絕少為人所知的是,這家公司成立之初,京東就提供了大部分資金支持。我想,能夠做出這個決定的,非一般管理層可以拍板,只有劉強東本人同意,才可能有這樣的大手筆。
更厚道的是,現在,這部分資金正在全部無償轉讓給蔡磊,希望能幫助他走得更遠。
而這家公司當時的一個主要工作,就是吸引患者加入,給每個患者都用新的方式進行數據建模,這就是今天大家普遍知道的對抗漸凍癥的AI大腦最早的數據來源。
▲蔡磊家中客廳墻上掛著2025年漸凍癥科研AI大腦的計劃。新京報記者 郭懿萌 攝
我認識蔡磊的時候,正好是他結束第一個階段即“尋醫問藥”,過渡到想要“立項研發”階段的過程中。我記得他描述找藥的困難,也描述了找錢的艱難,突然說了一句話:“如果比爾·蓋茨得了這個病,可能這個病已經被攻克了”。
很久后,我才悟出這句話的真意。他想說的是:“如果我有比爾·蓋茨那樣的財富和資源,我早就組織力量把這個藥研發出來了?!?/p>
雖然,蔡磊不可能有比爾·蓋茨的資源,但京東和其他愛心參與者的支持,極大地改善了蔡磊的探索進程。
拉拉雜雜寫了這么多,我想表達的是,蔡磊還是幸運的,因為天時地利人和,他占全了。
先說天時。
所謂的蔡磊占據天時,是說他生在當下,生在互聯網和人工智能的時代。
我清楚地記得采訪時蔡磊的原話,他說:“互聯網是最強大的力量,它重新定義了組織與產業、個體與整體、弱者和強者之間的關系,它導致人類加速過渡到通過虛擬方式進行組織和協同的時代,把碎片化的力量空前地用體系性的形式再現,所以,我要用互聯網的力量,拼上自救拼圖的最重要一塊”。
再說地利。
地利,就是蔡磊身在京東這樣一個集體里面。
京東是一個很特別的集體,如前所說,他有一個很有人情味的老板,一個極其有個性的創始人。
如果說,劉強東每次給光明村鄉親發紅包和禮物,是重情重義,那么我更相信,一個能給員工直接回信說“你的孩子,我管到大學畢業”的老板,一個給公司員工的重大疾病終極兜底、一個給公司員工承諾“如果發生意外,孩子負責到22歲”的企業家,無論他多么強調狼性,多么特立獨行,這家公司的基調,底色就是溫暖的。
蔡磊在其中得到的許多遠超過公司義務的幫助,就是這種溫暖的證明;京東的這些規定,也沒有任何一家競爭對手想要去效仿,這也很能說明問題——就是劉強東是一個特別關心員工的具體困難,并愿意為之兜底的人。
最后說說人和。
有一種說法是,有人生來就稟賦著大使命而來到人間。
別人我不敢說,但蔡磊一定是這樣的人。
若論地位、財富、資源的擁有,比蔡磊多的人可謂不計其數。但他可能是我僅見的一個,從自救為出發點,窮盡現有的技術和方案而不得其解,轉而主動發動千千萬萬的人的力量,共同投入到一場去抗爭一個200年內都沒有解決的疾病,并取得階段性成果的人。
這樣的人,和互聯網鏈接的人的力量,和京東這樣有善的基因的土壤相結合,做出了逆天改命的大事情。
寫到這里時,我獲悉,目前,用于治療SOD1基因型的藥物RAG-17已進入一期臨床階段,臨床數據顯示,RAG-17切實改善了患者的生存狀況,有效延緩甚至可能終結疾病進程,SOD1患者生命救治的目標基本實現。
為致敬這個藥物的研發者李龍承博士及其團隊的不懈努力,蔡磊剛剛頒發了500萬獎金的生命科學破冰獎。
也許,最終蔡磊仍將無法受益于自己推動的事業,但毫無疑問,他已經推動了一塊利他的巨石的隆隆滾動,他或將改變的是數十萬、上百萬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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