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花鳥紋銀香囊。
葡萄花鳥紋銀香囊內部圖解。
1月10日,游客在觀賞葡萄花鳥紋銀香囊。
1月10日,陜西歷史博物館文創店工作人員展示以葡萄花鳥紋銀香囊為原型的文創產品。
葡萄花鳥紋銀香囊
姓名:葡萄花鳥紋銀香囊
等級:國家一級文物
出生時間:唐代
出土地:西安市南郊何家村
年齡:1200余歲
戶籍登記時間:1970年
現住址:陜西歷史博物館
本報記者 陳志濤 蒲茜
對香氣的追求,近乎人類的本能。
中國制香、熏香的歷史源遠流長。在唐代,香料的種類、數量大幅增加,香囊制作工藝取得新的突破,從皇室貴族到平民百姓對香都有了更為強烈的追求,共同促成了香文化的發展高峰。
作為唐人藝術審美、精神追求的重要載體,香文化是唐人社會生活、文化活動的生動反映。借助一個個香囊,我們得以管窺唐代別樣的詩意與浪漫,感受盛世大唐的絢爛輝煌。
這一時期,金銀材質的香囊大放異彩,備受青睞。時隔千年,何家村窖藏出土的葡萄花鳥紋銀香囊依然熠熠生輝,吸引著人們了解這段歷史。
壹 香囊瑰寶 盛世遺韻
1970年10月,在西安市南郊何家村的一處基建工地,施工人員偶然發現了兩個大陶甕和一個銀罐,并在里面發現了近千件造型別致、紋飾華美、工藝精湛的器物。
何家村遺寶就此重見天日,為人們了解光輝燦爛的盛唐提供了重要窗口。其中,200多件金銀器尤為璀璨奪目,代表了唐代金銀器制作的最高水準。
葡萄花鳥紋銀香囊便是這批金銀器中的“佼佼者”。
1月10日,陜西歷史博物館第四展廳內,葡萄花鳥紋銀香囊被陳列于入口處最顯眼的位置。
香囊整體呈圓球形,鏤空設計,內有機環、焚香盂,外部為可扣合的上下兩個半球,由鉸鏈、鉤環相連,頂部還有環鏈和掛鉤。
除了繁復的結構設計,葡萄花鳥紋銀香囊華麗的紋飾、精良的做工同樣引人注目。
葡萄纏枝、碩果累累,花鳥相依、生機盎然,一幅詩意美景在香囊上鋪展開來。“香囊以對稱分布的方式,在純銀的外壁上通體鏤空雕刻葡萄和花鳥紋樣,既傳遞了富貴吉祥、多子多福的美好寓意,也巧妙闡釋了中式美學的意蘊。”講解員徐大衛介紹。
不僅如此,葡萄花鳥紋銀香囊還采用了唐代流行的錘揲、鏨刻、鎏金等制作工藝,在對紋飾進行精雕細琢的同時,兼顧了小巧精致的造型之美。其外徑僅4.6厘米,外壁厚度不足2毫米,花紋最細處甚至不足1毫米,不僅展現了唐朝工匠的精湛工藝,還體現了唐代金銀器制作工藝與藝術審美的完美融合。
“這枚香囊出土時,考古學家還不知道它的準確名稱,便根據其功能、形狀,起名‘熏球’。直到1987年,法門寺地宮出土了兩枚與這枚香囊非常相似的銀質圓球形熏香器具,而且法門寺地宮的《衣物帳》上明確記載‘香囊二枚’,考古學家才知道,原來唐代人稱這類器物為‘香囊’。”徐大衛介紹。
此后,國內又陸續出土了數枚類似造型的唐代銀香囊。從葡萄花鳥紋銀香囊開始,人們清晰地認識到,香囊不僅可以是絲織品,也可以是金屬材質、圓球造型的熏香器。由此,許多古詩文中的謎題迎刃而解。
“比如,元稹寫過‘微風暗度香囊轉,朧月斜穿隔子明’的詩句。如果把香囊理解為絲織品,我們就很難理解香囊隨風轉動的場景和美感。白居易有‘鐵檠移燈背,銀囊帶火懸。深藏曉蘭焰,暗貯宿香煙’的詩句。人們能從詩中知曉銀囊的功能,卻未必能猜出其造型。但有了眼前的這件實物,唐代人使用香囊的畫面就會自然而然地浮現在我們的腦海中,我們對唐代人的審美情趣也會有更加深入的了解。”徐大衛說。
貳 巧置機關 轉而不傾
葡萄花鳥紋銀香囊不僅是一件裝飾品,還是中國古代科技的結晶。
《西京雜記》中記載,漢代曾出現過一種名為“臥褥香爐”的平衡裝置。“長安巧工丁緩者……又作臥褥香爐,一名被中香爐。本出房風,其法后絕,至緩始更為之。為機環,轉運四周,而爐體常平,可置之被褥,故以為名。”
根據葛洪的描述,臥褥香爐內部有可以活動的機環,無論香爐本身如何運動,爐體都能平穩地保持水平狀態,因此可以被安全地放置在被子里。
此外,唐代的《一切經音義》中記錄了當時流行使用的一種香囊,并對其形狀和原理作了說明:“案香囊者,燒香器物也。以銅、鐵、金、銀玲瓏圓作,內有香囊,機關巧智,雖外縱橫圓轉,而內常平,能使不傾。”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見到過漢代臥褥香爐的出土實物。不過,臥褥香爐這種轉而不傾的巧妙設計,與葡萄花鳥紋銀香囊的內部構造非常相似,二者應屬于同一類器物。”徐大衛說。
直到葡萄花鳥紋銀香囊出土,人們才對“玲瓏圓作”“機關巧智”的香囊有了直觀認識。
葡萄花鳥紋銀香囊以中部水平線為界,平均分割成兩個半球體。上下球體之間,一側以活軸相套合,另一側以鉤鏈相連接,方便人們換取香料。
下部球體是香囊精巧設計的關鍵,內設兩層雙軸相連的同心圓機環和一個半球形的焚香盂。外層機環與香囊外殼相連,內層機環分別與外層機環和焚香盂相連,焚香盂被安放在內層機環正中間。
“香囊外殼、機環、焚香盂之間,以銀質鉚釘鉚接,可自由轉動。神奇的是,由于機環和焚香盂自身重力的作用,無論香囊怎樣轉動、晃動,焚香盂始終都能保持重心向下、紋絲不動,確保里面的香料不會傾灑。”徐大衛說,盡管已經過去了1200多年,但葡萄花鳥紋銀香囊仍然保持著玲瓏剔透的形態,轉動起來靈活自如、平衡不倒,其設計之巧妙、工藝之精巧,令人嘆為觀止。
這一大唐“黑科技”的背后,正是如今被廣泛運用于航空、航天、航海等領域的陀螺儀原理。
“其他國家直到16世紀前后才發現陀螺儀原理。而中國最晚在唐代就已經掌握并熟練運用這個原理。”徐大衛說,“因此,葡萄花鳥紋銀香囊就是目前已知的世界上最早運用陀螺儀原理的實物。我們也期待將來能有漢代臥褥香爐出土,為相關文獻記錄提供實證,也為香囊的起源、演變等研究提供更多依據。”
叁 暗香縈繞 尋而無處
香囊的出現與香料的使用密切相關。
早在先秦時期,人們就把佩戴芬芳的香草作為高潔品行的象征,并學會了制作香料,用以鎮定心神、修身養性。《周禮》《禮記》等文獻中均有關于熏染香料、佩戴香囊等風俗文化的記載。
到了唐代,社會開放包容、對外貿易繁榮,異域香料源源不斷輸入,熏香之風更加盛行。
無論是國家典禮,還是文人雅集,熏香都成為一種必不可少的活動。《新唐書》記載:“大朝會,設黼扆,施躡席,薰爐。”貴族階級和文人墨客更是把熏香視作營造高雅情趣、藝術氣息的重要手段,將其融于生活的方方面面。
因而,唐人對熏香的喜愛,時常見諸詩人的筆端。
在章孝標的《少年行》中,“平明小獵出中軍,異國名香滿袖薰”的詩句,生動刻畫了一位“暗香盈袖”的少年出行打獵的勃勃英姿;
在張祜的《太真香囊子》中,“蹙金妃子小花囊,銷耗胸前結舊香”,藝術再現了楊貴妃的花囊,展現其持久不散的香氣;
“拂胸輕粉絮,暖手小香囊”,在白居易筆下,香囊是有溫度的,寒冬時可拿在手上把玩、取暖;
“行樂遠夸紅布旆,風流近賭紫香囊”,在韓翃筆下,風流雅士之間相互贈送香囊成為一時美談;
“結合這些古詩可知,在唐代,香囊被達官貴族廣泛使用,既可作為裝飾,懸掛于室內,也可作為貼身配飾,佩戴于身上,體現使用者的身份地位,寄托美好的情感。”徐大衛說。
由于金銀本身即富貴之象征,加上精美的雕飾、名貴的香料,金銀材質的香囊更顯華貴,為皇室、貴族女性所喜愛。
在《舊唐書·楊貴妃傳》中,香囊還是唐玄宗與楊貴妃的信物。安史之亂后,唐玄宗攜楊貴妃逃離長安,途經馬嵬坡時遭遇兵變,忍痛賜死楊貴妃,將其草草安葬。待局勢稍定,唐玄宗令人重新安葬楊貴妃,卻得到“肌膚已壞,香囊仍在”的答復。
楊貴妃香消玉殞,但她隨身佩戴的香囊卻完好地保存了下來。“楊貴妃的香囊,未必就是我們見到的這枚葡萄花鳥紋銀香囊,但它同樣采用了金銀等金屬材質。”徐大衛說。
作為這一時期熏香金銀器的代表性器物之一,葡萄花鳥紋銀香囊兼具歷史性、藝術性和技術性,將唐代社會生活中的儀式感、人們的精神追求融入其中。來源:陜西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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