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教、講師、教授和他們的學生

（根據中學課文阿城《溜索》改寫）

這是我初次加入馬幫，

剛剛被聘為助教！！

我跟的這個團伙，

有的已經是教授，

其他的至少也都是，

有一定工作經驗的講師！！！

我們在大滇西的，

深山老林送快遞，

我新手上路，

真是不敢相信，

走著走著，

就到了可怕的大怒江！！

到了這里就意味著，

到了絕路！！！

四處都是懸崖峭壁！！！

要過到對岸，

只能吊在一根溜索上，

從萬丈深淵上飛過去！！！！

我才剛剛參加工作，

只是一個小助教，

根本沒有什么經驗，

還未從那種，

掉下去會粉身碎骨的繩索上，

飛過！！！

真是慌得一批！！！

（5）

和我相反，

我們的首領就挺蛋定，

他是教授！！！

什么也沒有講！！！

像那種人狠話不多的！！！

只是用小腿磕了一下，

他的那個坐騎！！！

（6）

對了！！

忘了介紹一下，

他的那個坐騎，

也就是，

那匹馬兒！！！

（7）

雖然我只是一個笨笨的助教，

但是我們團隊還有一些，

馬兒，

牛兒，

這些是比我還要更菜的學生！！！

（8）

只見那馬兒被首領這個教授的小腿，

踢了一下后，

這個學生，

像收到什么信號，

迅速發出了警惕的反應！！！

那些背東西的牛學生，

也都慢了下來！！！

大家似乎都嗅到了什么危險！！！

（9）

就在這時，

一只從這深山老林飛出來的大鷹，

旋了半圈，

忽然身子一歪，

扎到什么地方去了！！！

（10）

我認出來！！！

那是一個老子！！

是一個大師！！！

沒錯！！

對那只大鷹來說，

這里不存在什么絕路！！！

它就是最厲害的！！！

（11）

它自己就可以，

在那個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上，

像什么大鵬展翅，

自由自在，

胡亂翱翔！！！

（12）

我們到達絕境的事，

馬幫的所有人已經都知道了！！！

大家都停了下來！！！

那些首領手下的，

有幾年工作經驗的，

已經評上講師的漢子們，

也學首領一樣，

都沒有說話！！！

（13）

只見，

那些講師們，

紛紛從那些馬學生身上，

翻下來，

走到那些，

慢下來的牛學生前后！！！

（14）

這些講師，

忽然化身武林高手，

猛地對那些牛學生，

發出一聲吼叫，

接著就對它們，

破口大罵，

拳打腳踢！！！

（15）

原來！！

這些講師是在，

體罰它們，

催它們繼續往前，

那些牛學生們身上的鈴鐺，

又慌慌張張響起來！！！

（16）

馬幫繼續如極稠的粥，

一點一點流向那個危險的邊緣！！！

唉！！

幸虧！！

我現在還只是一個助教！！！

可以不用動手或者動嘴，

不過很快，

我評上講師后，

應該也要跟他們一樣了！！！

（17）

這時我又聽到，

一個隱隱的悶雷！！

一個鐘頭之前，

我就已經有聽到！！！

不知道是誰在放屁！！！

我一直沒有在意！！！

沒想到，

現在還放個不停！！！！

我實在沒有什么經驗，

不知道這又是什么意思，

但想起自己只是一個助教，

還是要虛懷若谷，

不恥下問，

就向首領教授垂詢，

這個怎么解！！！

首領教授，

有點臭屁，

繼續像那種，

有機會裝腔作勢，

就不放過的，

只是懶懶地說，

到怒江了，

準備吊起來，

過溜索！！！

我看這里，

山不高，

口極狹，

僅容得一個半的牛學生過去！！！

要是摔下那些什么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

就爽了！！！

我這個助教不由得菊花一緊！！！！

（21）

待轉出山口，

終于到了，

那個最危險的邊緣，

又聽見那個，

詭異的，

放屁！！！

不知道到底是誰干的！！！

（22）

唉！！

我又不是教授，

也不是講師，

只是一個小小小助教，

不懂的實在太多，

我只能自己，

疑神疑鬼，

心生大惑！！！

（23）

我看前面那些牛學生，

已經死也不肯再走了，

就從我自己的馬學生身上，

也翻下來，

自己向那個，

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走去！！！

（24）

走到那個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的邊緣，

我往下探了一下，

我這個助教，

立馬倒吸了一口冷氣，

腿不住抖起來，

跟那些牛學生一樣，

不敢再往前挪半步！！！！

虧自己還是一個老師！！！

（25）

我站在這山頂上，

感覺，

四面八方吹過來的風，

都是陰陰的！！！

包括那些，

教授們，

講師們，

學生們的呼吸！！！

（26）

而大怒江，

這個一刻不停，

不斷翻滾的，

地獄世界，

這個自西北天際，

滾滾而來，

向什么滾滾而去的，

那些喧囂之上，

也彌漫著一股陰氣！！！

（27）

我斗膽又俯視了一下，

那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

又驀地，

心中一顫，

終于慘叫了一聲！！！

（28）

我趕緊，

急轉身，

像鴕鳥一樣，

把自己，

埋向另一邊，

再也不敢，

有什么，

好奇心！！！

（29）

首領教授看到，

我的慘叫，

產生的空氣振動，

撞向對面的崖壁，

又飛回來，

見笑了一下！！！

不過仍然很裝，

笑的時候也是穩穩坐在馬學生上！！！！

（30）

那個馬學生，

平時并不讓人感到有什么很猛，

都是被老師們欺負的，

此時卻肅穆如什么大人物，

晃一晃頭，

那些鬃毛還飄起來！！！！

非常有型，

就是感覺帥也沒剩下幾秒了！！！

（31）

這時，

首領教授，

又做出裝腔作勢的姿態，

把眼睛瞇成一條縫，

先望向天空，

滿臉心計地閃出一道冷光，

而后瞥了一下，

那些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腮上就繃出筋來！！！！

（32）

那些講師們，

則咦咦喂喂地吼起來，

片刻，

又吼著，

撞那些回聲！！！！

聲音像是旋起來，

又緩緩落下去！！！！

讓我又不知不覺，

在這些老前輩的言傳身教下，

又學了一招！！！

（33）

不過，

那些牛學生，

身上的鈴鐺，

卻像打擊在我這個助教的，

憂心忡忡的心上，

一步一響，

一步一響！！！！

（34）

全體老師就這樣，

帶著全體學生，

向橫在，

那些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上面的，

那根索子，

繼續走去！！！

（35）

那索像是有千鈞之力，

扯住兩岸石壁，

誰也動彈不得，

仿佛再有一點錙銖之力，

加到上面，

不是山傾，

就是索崩！！！

（36）

也就是，

感覺，

再把什么東西掛在上面，

就要掉進那些，

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

（37）

這時，

首領教授，

緩緩從馬學生上，

翻身下來，

拐著腿，

走到索前，

舉手敲了敲那索！！！

有種別人摸不得，

他摸得！！！

（38）

接著，

首領教授，

瞟了一眼，

那些漢子講師！！

那些漢子講師們，

已經蹲在一邊，

都在趕緊吃一根煙，

壓壓驚！！！！

（39）

這時，

就有一個，

短小精悍的，

1號講師，

站起來，

向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

彈出一截紙煙，

讓它隨風飄散，

掉落下去，

給閻王查收！！！

（40）

接著！！

1號講師，

就邁著一雙細腿，

走到索前，

從索頭，

扯出一個竹子折的角框！！！

（41）

然后這個講師，

三下五除二，

就把自己掛起來！！！

再身子一躍，

腳一蹬，

就飛身離岸，

嗖的一下，

飛過去！！！

（42）

可以看到，

這個哥哥，

腰上有一根細繩，

一端在索頭，

另一端如帶一縷黑煙，

妖嬈劃過，

那些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的上面！！！

（43）

這時，

那只大鷹大師，

那個老子，

又飛了出來，

在那個短小精悍身下，

十余丈處，

飛來飛去，

像什么高級別的督導！！！

（44）

而大家再看時，

那個短小精悍，

已經到了對岸，

已經反著手，

在拔索了！！！

（45）

大家都睜著眼，

望著，

那個講師，

看他已經變成，

停在對岸的，

一個黑點！！！

（46）

接著，

又有三個講師，

一個接一個，

主動吊在繩索上，

一抖一抖地，

從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上面，

飛過去！！！

（47）

完了，

首領教授，

就又裝腔作勢地，

用嘶啞的聲音，

對其他剩下的講師說道，

你們幾個還壓驚么！！！

（48）

那些剩下的講師，

齊聲應道，

不壓了，

不壓了，

就很懂事的，

紛紛走到牛學生那里，

開始卸馱子！！！

（49）

而那些牛學生們，

早就都躺平在地上了，

它們兩眼，

苦苦哀求，

不停睜眨！！！

（50）

但是那些心狠手辣的講師，

才不管這些，

他們拽起其中一頭，

開始罵起來，

要把那只牛學生趕到索頭，

不走就要再使出武功，

拳打腳踢！！！！

（51）

那個牛學生，

像是怕被打死，

只好一邊走，

一邊淌著淚水，

眼睛已經失神，

皮肉開始不停抖起來！！！！

（52）

到了索頭后，

那些講師，

就把它的四蹄，

綁起來，

掛在索上！！！

（53）

接著，

又將什么扣住，

就發出一聲，

去你的吧，

走你！！！

（54）

那個牛學生，

被吊在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上面，

嘴嚇得都是咧開的，

皮肉抖得一片模糊，

屎尿盡數撒泄，

已經嚇得屁滾尿流！！！

（55）

那些被風刮得起飛的，

排泄物，

紛紛揚揚，

像什么撒花，

漸漸墜入那些，

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

給閻王查收！！！

（56）

過了索子一多半，

對岸的講師們，

已經在用力飛快地收繩，

那個牛學生，

就這樣倒吊著，

被走你到對岸！！！

（57）

這邊的其他牛學生們，

也都在苦苦哀嚎，

但是那些冷血的講師，

才不理會這個，

仍是一頭一頭推過去！！！

讓它們每一個都嘗一遍，

屁滾尿流！！！

（58）

那些牛學生們，

像商量好的似的，

無一例外，

沒有一個不對那些講師們，

表示感謝，

并衷心問候他們的祖宗！！！

（59）

之后就是，

運馱子了！！！

也就是把那些快遞，

吊過去！！！

這個不像虐待那些活物，

那么刺激，

此處就略去幾百字！！！

（60）

那些馱子，

都運過去后，

那些剩下的講師，

也一個接一個，

自己把自己吊起來，

從那個閻王頭上，

飛過去！！！

（61）

然后就輪到我，

這個小小小助教了！！！

我戰戰兢兢跨上那個吊人的機關，

首領教授這個他媽的，

忽然沖我吼了一聲，

說命在天上，

不要往下看！！！

（62）

媽的！！

我還沒被，

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

嚇一跳，

就先被他，

嚇一跳！！！

（63）

好吧！！！

命在天上，

不能往下看，

那就不往下看！！！

（64）

就這樣，

我在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上面，

飛了起來，

耳邊生風，

像聾了一般，

什么也聽不見！！！

（65）

我因為被教訓，

命在天上，

不可以往下看，

只能僵著脖頸，

一直盯住空，

但倒像是在看另一種盤龍云海！！！！

（66）

只見那海，

慢慢旋，

慢慢旋，

無波無浪，

但是深得，

令人目呆，

遠得，

令人作嘔！！！

（67）

這時，

我這個小小小助教，

仿佛感覺好像飛得有點慢，

怕又要被教授嚇到，

急忙伸手抓住索上，

進行加速！！！

（68）

那索是由十幾股竹皮，

扭絞而成的，

已經磨得像刀子一樣！！！

我把手伸上去，

一用力，

就劃出血來，

感覺黏黏的，

不過反倒抓得更緊！！！

（69）

就是，

手一松開，

就會撕裂得，

鉆心疼！！！

但是怕被教授嚇唬，

我又是不及多想，

再趕緊伸上去繼續加速！！！

（70）

不過，

漸漸地，

就有血濺到唇上，

鼻子上，

只是顧不得了，

只能繼續想著，

命在天上，

不然又要被教授教訓！！！

（71）

但就在這時，

卻突然聽到，

有人對著我的耳子，

猛笑，

說，

往下看呀！！！

往下看呀！！！

（72）

原來，

我一直死死記著，

教授教訓的，

命在天上，

不可以往下看，

卻被他誤導了，

不知道自己，

已經到了對岸！！！

（73）

我有一點點社死！！！

幾個講師在那里笑著，

他們一邊笑，

一邊還在抽著東西壓驚！！！

我肚里一直憋著一句話沒有說，

笑什么笑，

笑你媽的頭！！！

（74）

我瘆瘆地下來，

腿子已經抖得站不住，

腳像生下來第一遭知道，

這世上還有土地，

親親熱熱跺了幾下！！！

（75）

我的小肚子也脹得緊，

像有尿，

卻不敢撒，

生怕走了氣再也立不住！！！

沒想到這個后勁這么大！！！

（76）

我眼珠澀澀的，

使勁擠了幾下！！！

兩只爛掉的手，

也還一直端著，

不敢放下！！！

（77）

就在這時，

又猛的，

聽到空中一聲呼嘯，

尖得直入腦髓，

腰背像發生共振了一樣，

顫了一下！！！

（78）

我回頭一看，

原來是，

叫獸，

正一頓操作，

猛如虎，

已經飛到這邊的索頭！！！

（79）

牛逼呀！！

我感到對他有點失敬，

不過卻更關注他的腿！！

不知道他的腿子，

有沒有，

也抖得站不住，

像那種生下來第一遭知道，

這世上還有土地！！！

（80）

單見，

他是拐著腿，

一彈一彈地，

走到那些，

講師跟前！！！

（81）

有個講師，

已經趕緊給他，

遞上一支，

抽的，

給他壓驚，

火也已經幫他點好！！！

（82）

看來！！

不管怎樣，

強大如他，

專業水平如此出色，

也至少要，

壓一下驚！！！

（83）

接著就看到，

那支壓驚的東西，

化出一堆濃濃的東西，

在叫獸臉上聚了一下，

又忽地被風吹散，

似乎還揚起數點星火！！！！

（84）

而那些牛馬學生們，

還臥在地下，

皮肉亂抖，

半個鐘頭都立不起來！！！！

讓我同時感慨，

學生畢竟就是學生！！！

（85）

這時，

首領叫獸，

與兩個講師，

一起攜手，

走到絕壁前，

三個一塊扯下褲腰帶，

我嚇了一跳，

以為他們要耍什么流氓！！！

（86）

緊接著，

才見他們，

滋的一下，

射出幾道彎彎的尿，

只是都落下不到幾尺，

就被風吹散開，

順著大峽谷向東南飄去！！！！

（87）

而我看到，

下面那個，

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

似乎也很像另一股尿，

被什么吹著，

也在向著什么方向飄！！！

（88）

就在這時，

那個老鷹大師又出來刷存在，

這個老子，

飛著飛著，

忽然身子一歪，

又扎到什么地方去，

然后又飛回來！！！！

（89）

首領教授，

把下面那團收起來，

塞到遮羞布里，

將褲腰帶扎緊，

曲著眼，

望著那鷹，

忽然說，

臥槽，

它嘴里是不是叼著條蛇！！！

（90）

那些小講師，

隨即，

都望向那鷹，

一起說，

是呢，

是呢，

肯定是，

臥槽臥槽臥槽！！！

（91）

看來，

大師確實，

就是大師！！

大家都或者嚇到，

屁滾尿流，

或者嚇到腿抖，

或者還在壓驚，

人家已經在尋找美食！！！

（92）

那些牛學生們，

終于又可以上馱了，

鈴鐺又，

叮叮當當響起來，

趕場兒似的，

要趕快離開這里！！！

（93）

我翻身上到馬上，

覺出一身黏汗，

風吹得，

身子又，

抖起來！！！

（94）

我手掌向上托著，

尋思幾時才能有水，

洗一洗那些糜爛的血肉！！

只能先順風擴一擴腮，

排解一口長氣！！！

（95）

我望向首領叫獸，

忽然在想，

這個老妖怪，

其實也是，

從助教，

甚至學生，

一路混過來的！！！

（96）

不知道，

這個現在已經，

有資本裝腔作勢的，

第一次被吊起來，

從那個萬丈深淵，

粉身碎骨上面飛過去，

有沒有也嚇得屎尿盡數撒泄！！！

（97）

并暗中腦補了，

那些飛起的排泄物，

已經紛紛揚揚，

像什么撒花，

墜入下面那個地獄世界，

給閻王查收的畫面……

（98）

或許，

那年，

也還曾被一個，

那種兩手插兜，

不知道什么叫對手的，

吼過一句……

像我差點要記恨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