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寨啞女大屋廂房內。解放軍湘西剿匪部隊婦女工作部部長柳云和啞女明珠、阿仙坐在正面的椅子上。兩名武裝戰士把山貓押進來。

柳云嚴肅地說：明珠呀，我十分遺憾地告訴你。你父親是被竹葉青殺害的。土匪湘西虎也在你父親被殺的第二天被竹葉青設計殺害了，竹葉青同時火并了他的桿子。

明珠聞此激動起來，激烈地比劃著，訴說什么。

阿仙急忙翻譯：明珠說，我知道，竹葉青是為了給我父親和青龍寨十五名馬幫弟兄報仇，才去殺了湘西虎的。

柳云堅持道：明珠，我已經傳達了一四〇首長的話，這是竹葉青為你設下的一個騙局……

啞女明珠沒等柳云說完，就激憤地搖起頭來。她自信地比劃著，爭辯著。

阿仙翻譯說：明珠說，我不相信！我知道竹葉青是土匪，但我的父親確實是湘西虎殺害的。是竹葉青替我父親和青龍寨的十五名馬幫兄弟殺了湘西虎，替我們報了仇，我才同意他來青龍寨建老營的。這是事后我在江湖上訪查過了的。

柳云耐心地說：你想過沒有，竹葉青與你素不相識，為什么要替你出頭報仇呢？

啞女似乎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她繼續沉靜地比劃著。

阿仙翻譯道：竹葉青自然有他的目的。這些我不管，我只管誰能替我報仇。青龍寨容納竹葉青是一種江湖的利益交換，或者叫做報答。你們不能因為要抓土匪竹葉青，就把罪過顛倒黑白地硬貼到他頭上。我明珠恩怨分明，不喜歡這樣做事情的人。

柳云繼續耐心地說：明珠，我第三次跟你說，這是竹葉青為你設的一個騙局，一個圈套。其真相是……

明珠生氣地比量著。

阿仙翻譯道：明珠說，真相，她早就調查清楚了，全寨子的人都知道。

柳云見明珠如此執拗，只好說道：好了，明珠，我們先不談這個了。你看看這個戴手銬的土匪山貓，你認識嗎？

明珠漸漸平息了心中的不滿情緒，開始認真地打量著山貓，最后誠實地點點頭。

阿仙翻譯道：明珠姐說，她認識，他是竹葉青的嘍羅兵。

柳云松了一口氣，說道：認識就好！我們就聽聽他說的來龍去脈，好嗎？

明珠遲疑起來，最后還是點點頭同意了。

柳云命令：山貓，你要實事求是地講講青龍寨的阿山頭領是如何被竹葉青殺的。能不能減輕你的罪惡，就看你老實不老實了。

山貓說道：大軍長官放心，我一定老老實實地說。

于是，山貓開始述說起來——

竹葉青早就想除掉青龍寨的馬幫首領阿山，并占領地勢險要的青龍寨建老營，因此對阿山的青龍寨馬幫，調查得十分仔細，十分清楚。

阿山的土家族青龍寨馬幫有30匹騾馬，共由15個小伙子分趕。這支馬幫是青龍寨的土家族子弟組成，沒有一個外人。馬幫主要從事長途貨運，常年縱橫陜西、河南、四川、湖北、貴州等省份。阿山是馬幫頭領，也是馬幫的保鏢。

啞女明珠聽到此，立刻注意傾聽起來。

山貓說，二十歲那年，阿山的馬幫遠走廣西梧州去馱鹽，然后回湘西再折道西下貴州苗區去販賣。

阿山的青龍寨馬幫回到湘西，從瀘溪向吉首界進發進貴州時，遭到了“竹葉青”土匪桿子的暗算——

吉首的駝子嶺峰頂山深林密。一條馬幫踏出的山路在崇山峻嶺間盤環。峰頂的馬道旁，有五六名衣衫不整的馬幫打扮的人在疲憊地喘息，其中領頭人就是我山貓的頭領“竹葉青”。

忽然，牛五從山下匆匆爬上來報告：龍爺，馬幫來了！

竹葉青罵道：你個傻兒子，慌啥？快說，到底是哪個馬幫？

牛五說：就是龍爺關注的青龍寨的阿山土家馬幫。

竹葉青問道：看準了？

牛五說：看準了，一清二楚。

竹葉青說：好！阿山他們這次有幾個人，多少馱馬？

牛五說：統共三十匹馱馬，十六個人。十五個趕馬人，阿山是馬幫的鍋頭（頭領）兼保鏢。

啞女更加認真地傾聽起來——

竹葉青問：阿山的馬幫有多少條槍？

牛五說：我認真查過了，十把槍，十六口青龍快刀。

竹葉青問：阿山是什么武功路數？

牛五說：瀟湘派嫡派傳人，刀法老辣，江湖稱他是青龍刀。

竹葉青罵道：胡說！他的青龍刀再快，還能有龍爺我的德國匣子的槍溜子快嗎？

牛五急忙說：那倒是，青龍刀絕對沒有龍爺的槍快。

啞女聽得暗暗心驚：他們果然下了大工夫調查父親！

山貓繼續講述——

竹葉青問道：前邊桑門溝的伏兵安排好了嗎？

牛五說：埋伏好了。一切都按你的吩咐。桑門溝一定會變成青龍寨馬幫的喪命溝的。

竹葉青沉吟了一霎說：嗯！桑門溝？這地方選得不錯！好了，牛五你就回桿子準備吧！告訴弟兄們，在桑門溝發動時重點是阿山。擒賊先擒王。誰取了阿山的狗命，龍爺我重金獎賞他！

牛五急忙說：是，龍爺。

啞女明珠聽得有些替父親阿山擔心起來。她繼續傾聽下去——

不久，叮咚，叮咚！已經聽得見遠處的馬幫鈴聲了。

龍爺身邊的所有的人都表現出一副疲憊、驚恐和憂愁的神態。

竹葉青說道：大家裝得更像一點兒！

眾：是！龍爺。

阿山的青龍寨馬幫的鈴聲近了。

馬幫探路的先導阿什，忽然出現在竹葉青的土匪部眾面前。他警惕得握槍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竹葉青急忙抱拳說話騙他：老哥，我們是貴州剛拉起來的馬幫，第一趟進湘西就遭了土匪的搶劫。

阿什一驚：遭了土匪？在什么地方？

竹葉青朝前一指說道：就在前邊，具體地點記不住了。我們哥幾個是拼命跑到這里的。

阿什繼續問道：是那個桿子干的，你們知道嗎？

竹葉青可憐巴巴地說：人生地不熟的，哪知道呀！大頭領，求求你，把我們幾個帶出山吧！我們迷路了，饑寒交迫，要死在這湘西的大山里了！

他越說聲音越悲切起來。他身邊的人也都哀求道：

“大爺，行行好，救救我們吧！”“大頭領，帶我們出山吧！”

聽到此處，啞女開始埋怨阿什，怎么這么輕易就上竹葉青的當呢！

阿什說道：好！你們等著，我回轉一下告訴大頭領去。看他怎么說。說罷轉身消失在來時的山道上。

竹葉青急忙抱拳大聲說：謝了！他在阿什的身后致謝，臉上泛起了陰險的笑容。

此時，阿山的青龍寨馱鹽馬幫正在吉首的駝子嶺山嶺間行走著。

忽然一陣馬鈴兒響。在前面哨探的阿什跑回來報告：阿山頭領，前邊有被土匪桿子搶掠的馬幫，要求救助。

阿山急忙說：是嗎？快！山不轉水轉，路不轉人轉。同是馬幫走天下，跋山涉水掙口飯，咱哪能不管呢？人不親事兒親。問他們是要糧還是要錢？要糧給糧，要錢送錢。

聽到此，啞女明珠為父親阿山的善心所感動。

山貓繼續回憶——

阿什說道：他們要吃也要喝，更要咱們帶他們出山。

阿山說：給吃給喝給錢都行，就是不能答應他們跟著馬幫。哎！……他們是哪里來的馬幫呀？阿山很警惕。

啞女暗暗為父親的警惕叫好。

山貓繼續說——

阿什回答說：他們說是貴州境內新拉起的馬幫，第一次走湘西就遭了土匪。

阿山說道：他們多少人？精神頭兒和氣色如何？

阿什說道：統共五六個人，衣衫破爛，滿面驚惶疲憊之色。

阿山問道：說話是哪里口音？

阿什說：好像是貴州土話。

阿山吩咐：你帶上三個人，抄他們的后路看看，是不是土匪喬裝打扮想釣我們的魚？

阿什急忙說：是！立即叫了三個小伙子，帶上槍和刀，快速走了。

阿山對馬幫說：大家就地歇息。四圍放哨，警戒守護。

眾：是！

阿山的馬幫停止了前進。四圍派出了警戒哨。其余的人全都圍繞著馱馬拿起了武器。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經過大陣仗的馬幫。

啞女聽到父親阿山如此警惕，心中十分贊佩。

她知道，在湘西走馬幫第一件事兒，就是隨時準備和土匪斗。而且必須人人勇敢善戰。人們常說的“一個馬幫就是一個桿子”，就是這個道理。

山貓繼續講述說，不一會兒，阿什回來報告：大鍋頭，我們分四哨去看了。那幾個人的方圓二里之內，沒有任何人埋伏。

阿山聽罷一揮手：上路。大伙兒留點神！

馬幫重新啟動了。鈴聲又重新叮咚叮咚地在山林間響了起來。馱馬的鐵蹄踐踏著山石的踢踏聲，沉重而細碎。

啞女聽到此處，心情卻無論怎樣也淡定不下來了……（未完待續，敬請續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