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
同學的母親來哈爾濱住院。
春節前住的醫院，春節后老人就走了，前后不超過一個月。
同學是我農村老家的老鄉。
老人去世，我陪他回農村老家，辦完喪事后，我們返回哈爾濱醫院，辦理出院后續的手續。
之后，我們去旅店，把旅店拾掇一下。
這個旅店是包了半年的。
原本，他打算陪母親治療大半年。
當時，入院的時候醫院也說了，這個病基本沒救了。
同學心里也知道，但，他沒想到來的這么快。
旅店里有他給媽媽新買的牙刷，新來的毛巾，新買的枕巾，新買的拖鞋。
然后，我幫他一起拾掇。
他蹲下去拾掇，起來就站不穩了，然后，他撲在床上嚎啕大哭。
我沒有勸他。
他一個姐姐遠嫁外地。
姐姐身體一直不好，好像是類風濕，骨頭變形那種，走不了路。
他媽媽去世之前，告訴他，不要告訴姐姐。
他媳婦很刁蠻的那種。
不準他長期伺候老太太，老太太已經有病好幾年了。
一直是老太太自己一個人住在農村。
我同學在老家的縣城上班。
同學兩個月也不敢回家一次，他媳婦不讓。
他母親一直是鄰居幫著照看，倒尿桶，打點滴之類的。
我同學，縣城的國企啤酒廠，快黃攤子的那種，工資有時候用啤酒頂賬。
從旅館出來，同學的情緒好很多。
晚上，我請他吃面。
他和我說，他這輩子給媽媽買的唯一的東西，就是，旅店的那一條毛巾，一個牙刷，一雙拖鞋，一個枕巾，別無其他。
然后，他和我說，他媽媽死前和他說，要他吃飽肚子，天大的事情也要吃飽肚子。
嘮嗑的時候，他接到媳婦的電話。
大概的意思就是罵罵咧咧的，嫌棄他來哈爾濱瞎折騰，浪費錢，旅店那點玩意值幾個錢。
同學沒說話，就把電話掛了。
然后，同學大口的吃面。
眼淚噼里啪啦的砸進碗里。
兩人都是我同學。
當年，兩人初中畢業就戀愛了。
很快就有了小寶寶。
那時候，我們全班都羨慕他倆。
他倆結婚的時候，我也去了。
我還記得，婚宴上，新娘親了婆婆一下。說，她沒媽媽，之后，她把婆婆當媽。
婆婆感動的稀里嘩啦。
如今……
這是我人到中年，經歷的，最難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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