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看到鄭淵潔的一段采訪視頻,覺得很有意思。他說這是他人生最后一次接受采訪,最后一次發視頻,以后不再更新,也不再露臉了。
視頻的名字叫《壓縮人生七分鐘》,用七分鐘左右的時間,講他人生七十年的故事。
有幾個點很有意思,我覺得挺受啟發的。我們一個個說。
不服氣。鄭淵潔是1955年生的人,這一代的人成長環境比較復雜,很多人都沒有機會接受完備的正常教育。鄭淵潔也不例外,小學四年級就輟學了,而且以后也沒有上過。后面當了兵,退伍后又當了普通的工人。
學上得不多,前半段的經歷也普普通通。但鄭淵潔天然有一股自負和傲氣,他心底里應該是覺得自己其實很牛,至少以后一定會牛,處處都顯得很不服氣。用現在流行的話說,是一位典型的普信男。
有這樣想法的人,其實不能說好也不能說壞。只能說跟自身真實情況相符的那就是好的,跟自身真實情況(包括潛力)并不相符的,那就是缺少自知之明。
也許從外人的角度來,會覺得這個人挺討厭挺不要臉的。但從自己的角度,不管別人說啥,自我定位始終要對得起真實的自己,才能不枉此生。人這一生不是說一定得達到什么樣的高度,但確實應該盡力兌現自己擁有的天賦。
鄭淵潔年輕時交了個女友,女友家覺得小伙人還行,就是學歷太低,建議他去高考提升一下自己。鄭淵潔沒有去,后來就被分手了。分手時鄭淵潔的想法特別樸素,那就是老子一定要混得特別好,讓你們后悔去。
后來在工廠里當普工的時候,鄭淵潔覺得自己能當作家,沒事就寫稿往雜志社寄。這事讓工友給知道了,理所當然地遭到了無情的嘲諷。每次被退稿的時候,就有工友搬一張小板凳,站到上面,大聲地給大伙朗讀編輯的退稿信,讓車間里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鄭淵潔覺得這幫人都是沙雕,懂個毛線。有一天下班后,他用粉筆在工廠的白墻寫了李白一句詩:“大賢虎變愚不測。”意思是我是個大賢,以后牛起來嚇死你們這幫沙雕。沒想到工友們看懂了,以后就管他叫虎變,沒事就“虎變,去幫我打個飯唄”,“虎變,最近又發表了啥作品呀?”
沒想到鄭淵潔最后真的就虎變了,在當工人期間,他的作品陸陸續續發表,后來竟成為了中國當代最賺錢的作家之一。
我是欣賞這股不服氣勁的,認為人任何時候都應該有一份不服氣勁,鄙夷所有中年喪氣認命說。當然適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自己內心認同的,可能就是自己需要的。
再說第二點。簡單。鄭淵潔說好的作品,一定是要讓人看得懂的,一定不是故意把簡單的事情說復雜,假裝高深以顯得自己高明。
這一點我非常認同,以前也在文章里多次表達過類似的觀點。真正的好作品都是好好說人話的,故意給大家制造閱讀難度的,都是下乘的玩法。絕大多數的現代派文學都是。
鄭淵潔也說到AI創作,他很驚訝AI可以在幾十秒內就模仿他的風格,創作出一篇出色的童話來。他覺得AI寫得太好了,自己寫不出那么好的,打死都做不到。他說一些人覺得AI寫東西不夠好,其實只是人類提詞不到位而已,提詞到位了,AI就可以寫出想象力來。
這里,我是有不同想法的。從ChatGPT到DeepSeek,大家現在對AI創作非常入迷。但我認為,AI其實是不會創作的,AI只是在高明、極速地模仿人類已有的創作成果。
AI可以模仿《過秦論》,模仿《岳陽樓記》,模仿鄭淵潔,模仿張愛玲,模仿魯迅,天生是個洗稿大師,超級適合洗稿愛好者。但從本質上,在寫作這個領域,AI并沒有創造出任何新的東西,只是在模仿和重組人類以往的成果。
當然,這種模仿和重組,也算是一種創造,但只是寬泛標準上的,并不是真正的創造。
AI并不會直接接觸世界上最新發生的事情,即使直接接觸,它也沒有感觸和判斷,它只是在讀取了人類的感觸和判斷之后,再進行高明地鸚鵡學舌。
這個哥們說:“我需要從心靈中迸發的文字來描述快樂,來表達痛苦,同時取悅自己,順便折磨讀者。”所說到的正是人類創作的本質,也是AI永遠達不到的,不是能力的問題,主要人機有別。
當然AI非常非常有用,是非常便捷的工具。我只是覺得大家都理解錯了,我們不需要AI來代替我們創作,只是需要它的輔助而已。我們為什么要用它在一分鐘里生成一萬條視頻呢?這除了用來騙平臺流量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AI的創作是偽創作,而且有一種不好的趨勢。如果互聯網世界里充滿了這種偽創作,這些偽創作又被后面的AI當作真實的信息讀取,在偽的基礎上生成一個偽創作的平方,最后就會四處堵塞著無效的垃圾信息。
最后再說回鄭淵潔。鄭淵潔是個特別軸的人,軸得像《天龍八部》里的包不同。這一點,我認為是一種負面性格。
當初他女友的家人要求他去高考,其實是挺正常的建議,并不是真要跟他分手,鄭淵潔糾結的點卻是:讓我讀書可以,但不能強迫,強迫我高考我就偏不,我就偏偏一天學也不上,偏偏要停留在小學四年級這個層面上。
問題是人家明明就沒上升到強迫這么嚴重的程度啊。事情本可以好好溝通的,不至于要鬧崩。
又比如他跟他一顆鑲過后松動的牙過不去,就是不去修補,要證明自己可以在嘴里搖著它搖三十年不掉下來。比如他跟人一較勁,就要自己寫一本雜志三十年,為了實現目標連飛機都不坐,因為坐飛機可能發生事故,以至于完不成目標。
這像極了金庸筆下那些不真實的童話人物,為了一句話的較勁,就賭上幾十年的人生。問題是跟他較勁那句話的人,三十年后可能早忘記了。
性格即命運。如果天生的性格是負面的,人似乎很少能夠深度反省,并真正擺脫這種負面性格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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