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馮大力

河南財經政法大學教授

▲ 作者馮大力教授

初三上學期，女兒就讀的學校要求學生跟家長商量后上報自己的中招志愿，班主任們按照學校要求給學生布置了任務。

周末回到家，女兒非常認真地跟我們商量填報志愿事宜。我們先問她的想法，她就如實相告：“按照我現在的成績，估計能夠考上 ‘小三甲’。但是，我想沖擊一下‘大三甲’。”我愛人建議女兒保守一些，只報“小三甲”，因為她了解班主任老師的性格。我則建議女兒填報“大三甲”，因為志愿是自己內心深處矢志追求的目標，而不是指唾手可得的目標。盡管有點忐忑，但女兒還是按照我的建議提交了志愿表。

哪成想，我的書呆子建議竟然惹惱了女兒的班主任老師。班主任在班里揮舞著志愿表，直接點著我女兒的名字嘲諷：“你還想上‘大三甲’？！憑你現在的成績，如果能夠考上‘小三甲’，就算是燒高香了！真是不自量力！回去再給你爸爸媽媽商量商量，讓他們給我說！”

“這是預料之中的結果”，我愛人無奈地說。與老師的反應相比，我卻更關心女兒的態度：“你當時是如何處理的？”“我沒什么，她吵她的，我只當什么都沒聽見，反正她吵的也不是我一個。”我情不自禁地稱贊她“做得好！”又問她：“那你說改不改志愿呢？”“不改。我只管努力學習，到時候考到哪兒是哪兒。”我堅定地跟女兒站在一起，肯定她的自主意識、堅韌品格和不屈的上進心，再次表達對她考上“大三甲”的信心。同時，我跟她一起分析弱科和強項，探討揚長補短的具體方法，而不是急著向班主任老師解釋什么。

從那天起，我女兒更加勤奮更加認真地學習。上課認真聽講，不懂就問，跟同桌比賽誰寫作業更快。回到宿舍后，別人聊天時，她躺到床上默背語文、英語或者其他課程內容。初三寒假，她九年來第一次主動要求我們給她報了課外班，因為她知道自己的體育成績一直不理想。后來，因為疫情影響而在家上網課，她也十分認真，無論是主科還是體育，無論是聽課還是做作業。上體育課時，我多次聽到體育老師透過屏幕表揚她“做得真認真！很到位！真棒！”期間，學校進行了兩次網上考試，她都進步明顯，成績名列班級前茅。但是，她的班主任老師無端懷疑她在家考試作弊，不點名地批評了她。她卻無所謂，只管專心致志地學習，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誠實、進步和目標。“一模”和“二模”，她都考得比較好，且二模比一模有進步，班主任老師便不再芒刺她了。

中招考試過后，我們一家人出去度假，我女兒卻一直惦記著放榜日期。等到中招成績放榜時，她查到自己考了671分。我和愛人都認為這個成績足以考進“大三甲”，就由衷地祝賀她，為她高興，為她自豪。然而，她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而是馬上跟班里幾個學習好的同學聯系，詢問他們的成績。當得知那幾個同學考得也很好，尤其是班級第一名考出了685分的優異成績時，她居然默默地抹淚了。我理解她的擔憂和壓力，就更加堅定地告訴她：“你放心！671分一定能夠考上‘大三甲’。”但她仍然悶悶不樂。直到鄭州市公布了“大三甲”的錄取分數線為670分時，她才展開了笑容。我知道，壓在她心里的一塊巨石終于消失了。

拿到高中錄取通知書之后，我女兒約她的幾個好朋友回到初中母校，給包括班主任老師在內的任課老師送了小禮物，表達發自肺腑的謝意。班主任告訴他們，他們班所有同學的中招成績都過了鄭州市“小三甲”錄取分數線，其中考上“大三甲”的有十幾個，那個考出685分優異成績的同學被西交大少年班錄取。班主任還悄悄地告訴他們：“我們班可能是鄭州市考得最好的。”

看到女兒知道及時感恩，我和愛人非常欣慰。借著這個時機，我們也給她一起復盤了這一年的心酸、堅韌和快樂，肯定了她不怨天不尤人、向內用力的優秀品格，教導她從這一經歷中感悟辨別別人對自己是好是壞的標準和方法。比如她的班主任老師，雖然態度嚴厲，且往往言辭不友好，但是，這個老師非常敬業，每天從早到晚都盯著他們的學習，英語課又教得非常好，讓他們班的學生從中受益，因此，這個老師不僅是個有缺點的好老師，而且是個成績突出的好班主任，值得學生們終生感恩。

因為志愿，我和愛人也見證了女兒的成長。報志愿時被嘲諷，給我女兒帶來了尋常人難以承受的心理壓力和精神煎熬，但是，我女兒對外不怨不憤，對內不自暴自棄，只是鼓足“必須贏”的志氣，發奮學習，最終用事實給自己的志愿正了名。達成志愿時，我女兒第一時間去感恩老師，感恩母校，表現出了普通人應有的道德自覺和健康心理。也許，她還感恩這段經歷，這段立下志愿并歷盡艱難而實現了目標的人生經歷。這段寶貴的經歷，讓她深刻理解了當初我鼓勵她的話：“既然立下志愿，就要有志氣去實現。”

原載|2025年2月27日《招生考試報》第四版成長.成才

主編|趙坤利

責編|清 風

美編| 愷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