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姚啟勝,文字整理/伊河生活】
人活一世,什么東西最重要,金錢、地位抑或名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在
我看來,什么都是身外之物,唯獨親情能夠陪伴我們從小到老。
我所生活的那個家除了爺爺、奶奶和父母,還有我們兄妹7個,我排行第三,我上面有一個哥哥和姐姐。
父親是鋼廠工人,但那個時候我們吃的全是紅薯、玉米,勉強能填飽肚子,至于小麥,生產隊只分幾十斤,只有在春節時才能蒸上一點白面饅頭。我長到18歲只吃過兩頓餃子,還是15歲以后才有的,以前不知道還有餃子。
我記得上小學時一個學期的學費是8毛錢,家里沒錢,大姐只上完小學就不上了,她把上學的機會留給了我們5個,在家里幫助母親一起收拾家務,衣服打掃衛生做飯。我學習成績平平,后來也就沒了讀高中的動力……
雖然家境一般,但家教很嚴,父母教育我們吃飯時,一定要等到爺爺奶奶坐下后才能動筷子吃飯,吃飯時嘴巴不許發出響聲,更不許搶自己喜歡吃的飯菜、在盤里子亂扒拉,好吃的先盡著爺爺奶奶他們……時間長了,我們都懂得長尊有序,大人關心孩子,孩子尊敬老人……
轉眼間到了1978年,我18歲,當得知公社武裝部正在征兵時,我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和父母說了想當兵的事情……
沒想到父母他們都很支持,父親說大哥想當兵時,家里缺少勞力就沒讓他去,每當村里當兵的同學回來,你大哥都難以掩飾心中的羨慕……
在我穿上新軍裝離開家鄉時,已經結婚成家但生活困難的大哥,不知從哪弄來2張1元的錢塞到了我的口袋里:“二弟,哥沒錢,給你這點錢是個心意,出門在外不要太緊巴……”我知道大哥一家生活困難,有時連買鹽的錢都沒有,三個孩子從來沒穿過新衣服……
我掙扎著要把錢掏出來時,大嫂一把按住我的手:二弟,這是我們的心意,你到部隊上,我們就照顧不上你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別讓爹娘擔心……聽到哥嫂的話,我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入伍后,我在要塞區直屬通信營通信二連外線班當戰士。
當時,要塞區的通信經常使用的是海底電纜,上了海島后,主要是架空被復線,而我們外線班的任務就是負責維護要塞區機關及周邊海島上的電話線,時刻保持電話暢通。
巡線時我們一般兩到三個人一組,野外環境復雜,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安全,另外還有攜帶梯子、木桿及爬線的夾子,我們騎個三輪車,一出去往往就需要一天,中午或者晚飯主要是啃塊饅頭吃點咸菜。如果遇到刮風下雨(雪)回來軍裝都是濕的。
出去巡線的次數較多,到了月底我們就到司務長那里退伙,而司務長憑工作日志
或考勤記錄,給我們辦理退伙。當時,我們一天的伙食費是4毛7分錢,而糧食是1斤6兩。司務長按外出誤餐的天數退伙食費和糧票,這樣算下來,一個月我能退6、7元錢,少了也有3、4元,而且,全國糧票也能退一二十斤。
而我每個月能存4元多的津貼,兩項加起來能存10元錢,20斤全國糧票,我后來都通過郵局寄回到家里。后來探家時聽母親說,我這每個月寄回家的錢和糧票,可幫了家里大忙,父母有時也把我寄回去的錢和糧票分給大哥一家一點……
隨著我在部隊服役時間延長,我給家里寄的錢和糧票也比以前多了一些。家里有了這些錢和糧票,一家人的日子好過了不少,令村里許多人家羨慕不已,以至于后來我們村的男青年爭著去當兵。
在部隊當了4年兵后,我在1982年退伍回到了家鄉。
沒料到,在我退伍回來的第二年,父親所在的鋼廠規定,工人退休可以安排一個子女在自己退休后來廠里接替上班。
然而在誰來廠里接替上班這件事情上,我卻和父母、大哥、大姐的想法不一致。
父母想讓我去上班,但我卻覺得當兵的好事是我去了,如果再去接班就不合適了,去也應該是大哥和大姐他們去。
但是,父親又說,接班的要求是未婚,已經成家有了孩子的大哥不符合條件,而大姐早已和鄰村的一個青年訂了婚,且過了年就要嫁過去了,也不適合,而弟弟年齡不夠,這事就這么巧地落到了我身上。
當我聽到這個結果時,心里確實是不想去的。理由就是我當兵在外這些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大哥在扛,大哥陪著父母送走了爺爺奶奶,這個家付出的犧牲太多,我不能太自私,自己完全可以自己找活干。
于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和父母說了,給廠里說說,讓大哥去廠里上班。
當大哥聽到我的想法后卻來做我的工作,說廠里的規定咱不能違背,他已經結婚這么些年了,家里和地里的活需要他來做,離不開,還是我去合適……
1983年3月的一天,父親帶著我到了鋼廠辦公室辦理了入職手續。
但我沒想到的是,廠里得知我是當兵4年的退伍戰士,在部隊還是班長時,就安排我到廠保衛科二班當了班長,且工資待遇按廠里三級工確定了48元的工資。
而我上班以后,除了留一點生活費外,把其他的40元錢都交給了父母,這個時候,我的4個弟弟妹妹正在上學,我給家里的錢正好用到他們身上。
除此之外,過年的時候我還從自己積存的錢里,給弟弟妹妹和大哥的三個孩子買書包、衣服,他們那么大了,再說時代也變了,不能再讓他們拾長哥長姐的衣服穿了。我上班后,托人弄來自行車票,買了一輛自行車方便上下班。
可是,在我買自行車的第二個月,卻接連有3、4個同事給我介紹對象,父母多次
催著趕緊把個人親事定下來……后來,我和在縣副食品公司的陳淑霞處上了對象,陳淑霞不僅長相甜美,關鍵是她善良,通情達理。
1985年,我和陳淑霞結了婚。結婚前,大哥大嫂他們忙了好多天,給我縫制被子,打掃婚房……1986年我們有了一雙兒女。
轉眼又是二十多年過去了。
2010年,我們這一帶農村給農民辦理社保,但需要一次性交清辦理的費用,費用還不低。大哥也想辦,但一聽要補交6萬8千多元錢,頓時打起了退堂鼓。
我聽說后就和妻子商量說,大哥是家里的長兄,這些年家里的大小事都是他在默默無聞地做,替我們承攬了許多義務,給我們幾個弟妹做出了樣子,辦了社保老了有保障。如今買社保沒錢,我們給他出這筆錢,妻子爽快地答應了。
然而,當我們趕回家把6萬8千元錢交到大哥手上時,他卻死活不收,說這么一大筆錢是我們小兩口辛辛苦苦掙來的,他不能要,而妻子的一番話,卻令大哥大嫂眼淚汪汪。
妻子說,大哥大嫂替我們做得太多,我們一直想幫大哥大嫂做點什么,但都找不到機會。眼下大哥辦社保是正事,你們沒錢我們出,這筆錢你們如果不收,說明你們沒把我們當弟弟妹妹看,我們心里會很難過的……
后來,大哥到了退休年齡領取社保后,每個月能有2600多元的穩定收入,大哥大嫂一家十分感激我們,而他也早已當年的費用還給了我。
父母去世后,百十公里外的農村老家,只有大哥一家,我的其他幾個弟弟和妹妹,考上技校和大學畢業后,都在城里成了家。
但是,每隔一段時間,尤其是過年的時候,我們幾個弟兄姐妹都會專程趕回老家,看看大哥大嫂,看看小時候我們生活過的院子,祭奠一下去世的父母和先輩。
大哥過68歲生日,我們幾家帶著孩子都回到了老家,弟弟、妹妹都帶禮物,而那天的生日費用我結的賬,而且離開前,我還給大哥一個紅包,祝福他身體健康,幸福安康!那天,我們7個家庭的孩子玩得很高興。
平時孩子們都在各自的家里,相距還挺遠,如今兄弟姐妹幾家團聚在一起,晚一
輩的他們感受到了父輩們不一樣的親情。
就在大哥生日聚會一個多月后,老家所在縣城組織“和睦家庭”評比表彰活動,我們這個大家榜上有名,后來還上了老家的報紙和電視。
父母親都不在了,但兄弟姐妹有來有往和睦如初,這份情誼足以溫暖我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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