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朋友在閑聊中，對DeepSeek“出口成章”的本領拜服有加，并問我怎么看待它強大的寫作能力。

我的回答是：越是拜服DeepSeek寫作的“偽深度”，越暴露出思維的“真膚淺”。

包括DeepSeek在內的生成式AI，目前展示出的最強大的能力，確實就是寫作。

這一語言生成模型，可以疊加提問者的偏好和任務要求，生成結構完整、語法正確的文本，在某些情況下還可以模仿特定的寫作風格，回答一些開放性和創意性的問題。

但很多時候不難發現，DeepSeek可以“鄭重其事地閑聊”，也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甚至有人發現，它可能遭到人類輸入數據中夾帶的“語言污染”。

與ChatGPT一樣，不論DeepSeek寫作顯得多么智能，也只是在既有數據的平均水平上訓練出來的結果，是基于人類真實在場寫作的大數據，所生成的AI假裝在場的寫作。

人文學科領域的寫作，是一個復雜而豐富的心理活動；人工智能寫作，則是一個基于數據庫的數碼或代碼解讀并生成文本的過程。

人工智能生成的內容，盡管可能越來越富有某種創意，但往往陷入文本刻意營造的形式迷宮，缺乏人類創作者的獨特視角和情感深度。

它的寫作很像一個人，甚至被感嘆“驚為天人”，但是它提供的只是一種統計學調整后，符合“邏輯”和“常識”的答案。這種數據處理模式是對人類精神世界的一種簡化。

我們閱讀人文類作品，讀的是什么？是個人感受、生命體悟和終極關懷的個性化表達，在與寫作者的心靈相通中，獲得思想的沖擊力、精神的塑造力和生命的共情力。

誰會情愿讀到的是機器通過“洗稿”，向人類輸出的思想和情感價值呢？

正如杰斐遜早在1949年就談到的，“沒有什么機械裝置能夠感受到成功的喜悅、閥門熔斷時的悲傷、被贊美的溫暖、犯錯后的痛苦、性的吸引、求而不得時的氣惱或難過”。

概言之，人工智能生成模式不可能像先賢圣者一樣，以一以貫之的精神闡述其思想和觀念。

我們可以讓DeepSeek來回答關于孔子或者儒家哲學的相關理論，但是它并缺乏創造一個類似思想體系的能力。

寫作沒有情感思想，缺乏價值觀建構，無法喚醒公眾共情力，為何有人對DeepSeek的“偽深度”拜服有加，甚或感受到“人類的渺小”呢？

生成式AI寫作的技術邏輯，彰顯的不是其技術的高深，而是暗指當下公眾的思維退化和表達孱弱。

微時代長期大量淺閱讀，碎片式語言、拼盤式內容分散了思考注意力，減少了連續過程思考，思維趨向平面化和膚淺化，知識積累與意義建構能力下降。

一些所謂大白話、大實話文本，充斥搞怪、搞笑、調侃，將語言韻味徹底去魅，越來越多的人無法領會經典作家嚴謹的邏輯思維和遣詞造句的功力。

跳不出被動閱讀的舒適區，大量接收二手解讀過的書籍“營養”，久而久之使得人們思考能力和文化感受力萎縮、語言運用能力弱化以及人文精神缺失。

如此一來，必然會對 DeepSeek提供答案的質量和成色不加批判地接受，并沉溺在便利性當中。

AI建構的數字世界和數字生活，已成為常態化的存在語境，塑造著人的觀念和行為。我不排斥DeepSeek，不否認其體現出的創新與進步意義，以及其在技術性寫作、應用性寫作尤其在商業領域能發揮很大作用。

但我不認同技術拜物教，過于神話甚至拜倒在生成式AI寫作腳下。技術至上會拆解人對自我的認識，使人失去主體性。

即便強人工智能來臨，我們依然要基于人的自主創造力和人的主體性發揮，不斷豐富和更新人類的語言、思想和價值。

（本公眾號拒絕以AI生成文字，特此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