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顧生(湖北潛江人)
撰文:碼字的小胖
內衣是女性的隱秘所以,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想象。我在機緣巧合之下,入職一家內衣廠,天天與胸罩打交道。說起來,也不知是幸,抑或不幸。
那一年,我高考落榜了,沒有任何別的途徑,只能南下打工。東莞是我當時能想到的唯一依靠。在這之前,我們村里很多年輕人,前赴后續地奔向東莞。在這座讓人愛恨交織的城市,找到一份工作,留下許多傷痛或歡喜的往事。
等我到了虎門,雖有同鄉幫襯,但找工作并不如意。一個月后,工作仍無著落,堂姐給我出了個主意,花點錢,去學技術。堂姐所在的內衣廠,正在招人,但需要會車位的熟手。而我身無所長,堂姐雖是老員工,但在廠里沒什么地位,只不過是個普工。
那時,我們眼界不高,不曉得拉關系套近乎,或者直接塞錢送禮。總之,來自農村的純樸,讓我以為,唯有走正途,才能謀得一職。
好在花了些錢,學了半個月技術,再去堂姐所在的內衣廠面試,果然成功了。從此,我與堂姐會師一處,成了內衣廠的一員。
我們所在的這家內衣廠,按件計酬,多勞多得。其實,虎門當時幾乎所有的制造型企業,基本上是這樣一個模式。所以,廠里經常加班到凌晨,是常事。不過,大家年輕,加班再晚,也不覺得多么疲累。總之,習慣了。那時的人,真是純樸呀。
包括內衣廠在內的制衣廠,勞動密集型企業,男性員工本就不多,我們這家內衣廠,雖然多少有些隱秘的原因,男性員工就更少了。
男工少當然有不堪,但也有好處。凡事皆不可一概而論嘛。度過了最初的不適期之后,我慢慢在內衣廠扎了下根。認識了一些人,不免與其中幾名女子,有了一些交情。
不知是年代的原因,還是女工太少了,又或者,在內衣廠這種地方上班,每天接觸女性的內衣,女工們也變得開放大膽。有時,她們講的一些話,讓我們男生也臉紅心跳。不過,她們不以為然,反倒習慣了。
在這樣的女兒國里,我們是被欺負的角色。不過,現在回想,這樣的感覺,其實很美好。
有個工友,人稱斌哥的。比我早幾年進內衣廠,是資深員工,在車間負責定型機。斌哥所在的沖壓部,車間溫度極高,每天熱浪逼人,他卻極為享受。其實,工作倒是簡單,就是將衣料放進模具,沖制成我們所見到的乳罩模型。
斌哥每天與女人乳罩打交道,各種各樣的產品,從他這道口出去,又送到千奇百怪的女性手中。想想其中的流轉途徑,不免讓人好奇,充滿向往。
斌哥談了幾任女友,我認識他時,他正在和一位湖南女子談朋友。女子長得豐滿高挑,兩人分隔兩地,一個在東莞,一個在深圳,一般一個月見一次面。
那天晚上,斌哥女友又到了,他正在忙一件事,讓我先出門幫他招呼。此前,我見過他女友兩次,和斌哥一起,在廠外的湖南餐館吃小炒。因為性情相近,又有些共同興趣,還算談得來。所以,斌哥托以重任。
斌哥平時待我不錯,我那時又沒想其他,領了命,出門去了。斌哥女友穿了件天藍色的裙子。天藍色是我喜歡的顏色,況且我那天心情好,不免多講了些話。斌哥女友也很高興,一時談得歡喜。
只是,斌哥不知所故,過了半小時,仍未出來。于是,我們先點了菜,邊吃邊等。席間,叫了兩瓶啤酒。斌哥女友主動點的酒。
喝到一半,斌哥終于出來了。只是,他才坐下不到五分鐘,主管匆匆派人來,把他喊了回去。有個急事,需要他處理。
斌哥只好把女友交付給我,并且開玩笑般地,讓我照顧好她。否則,拿我是問。當然,這調侃的話,引得我笑了。但斌哥女友,似乎不以為然。
斌哥走后,她明顯不高興。待喝完杯中酒,她又叫了兩瓶。接著喝,喝著喝著,講起她和斌哥的故事,其中,有晚上的私隱之密。
據斌哥女友所講,斌哥在廠里天天與內衣打交道,“摸”內衣成了工作,無數次地撫摸,無數次地想象,不免產生了免疫功能。一個月一回,與女友的相見,從撫摸模型,轉換到撫摸“成品”,竟然全然沒有感覺。
我那時尚未經歷男女之情,斌哥女友講得悲切,但我實在無法領會真意。只看到她悲愁滿面,想著怎么勸她開心。
席散之后,我領著她去附近逛店。她對購物沒啥興趣,但喜歡聽我聊天。我講的一些鄉村趣事,讓她開心。我想,如果真能讓她分擔些不悅。那也算一件好事,于是更加賣力。
夜越來越深了,斌哥女友在附近的賓館住了一夜。而我完成了斌哥交辦的任務,步行返廠。
進廠半個后,我被調離了原來的崗位,說起來,還算升遷。新崗位,就在壓模車間。
斌哥就在這車間,這下可好,我成了他的弟子。平時,我們在宿舍,天天見,現在,工作又成了師徒,更是形影不離了。
正從那時起,我開始每天接觸內衣。虎門這家工廠,生產的胸罩幾乎是全出口歐美,因此尺碼總比國內大了許多。我記得,我第一次摸到一款內衣時,心里是顫抖的,好像做錯了事一樣。幾次三番,仍然如此,斌哥大笑,說下班后,我倆去喝個酒,給個你講講我的經歷。
斌哥所說的經歷,無非不過他初次做我那個崗位時的心理感受。與我不同的是,他那時已經談了一個女友。原本兩人恩愛有加,但他進內衣廠后,女友對他的看法產生了改變。兩人的關系慢慢破裂,分手了。
那時,廠里女孩多,男工想找女友,實在太容易。不久,斌哥就有了新的對象。開始時,斌哥與之還像新婚,夫妻生活和諧甜蜜。可好景不長,大約因為斌哥天天在廠里摸內衣,回到家里,對女友開始沒了感覺。
女友是個浪漫的人,喜歡講情調,她使用過各種式樣的內衣,想讓斌哥夸贊,哪知斌哥沒了興致,不免矛盾激發了。
等到第三任女友,也就是我見到的那位。斌哥故意找了個深圳的,是與同鄉介紹下認識的。之所以分居兩地,斌哥覺得,這樣就可以避免時不時見面。
小別勝新婚,才是他想營造的感覺。可時間一長,小別也無法像新婚一樣。而女友在一些事情上,總是想要更多的。因此,在那天晚上,斌哥女友一人住了賓館后。她回到東莞,另尋他枝了。
斌哥這番話,其實是給我打預防針,害怕我步他后塵。
我覺得他大題小作了,怎么可能呢?
那年秋季,我談起了戀愛。女友也在內衣廠,寫字樓上班,斌哥夸我好福氣,找了個女白領,前途無限。斌哥的話里,不免有些痛楚。他一直想找個在辦公室上班的女孩,這是他的執念,也是他的夢想。可命運總是如此,難讓人如愿以償。
大約因為同在內衣廠,女友很體貼我,懂得我的難處。她是個有想法的女子,甚至為我的前途做了設想。開始逼我去自考,去學電腦。為了有了個安靜的環境,她甚至租了房子,我們搬了進去,可以相互學習,彼此照顧。
大約在一起久了,每次夜晚之時,我總會想到斌哥和他女友,想起斌哥所講的調侃,想起他講到的,在車間撫摸的那些內衣,而換到女友身上,完全是另一番感受。
說起來,有些事真的是會傳染的。有一次,當我再與女友恩愛時,突然亂成一團,眼中所見,心里所想,全是經我手中的那些大碼的女性內衣,各種各樣,而我眼中,甚至浮現出別的女友的模樣。
雖然那天晚上,我交出的成績單,讓女友很驚喜。但我知道,有些什么東西變化了。我反復反思,覺得這是一種不忠的表現。
長此以往,我不免產生了犯罪般的心理,更害怕長此以往,于我于她,均不是好事。終于有一天,我們因為一件小事,而發生了強烈的爭執。爭執很快升級成為可調和的矛盾,誰也無法勸阻,鬧了幾天,我們分手了。
斌哥知道了,陪我一起喝酒。他什么也沒說,只喝著酒,但我知道,他心里有萬語千言。最后,他勸我離職。我不知如何回答。我沒有離職,但一個月后,斌哥主動離職了,似乎在給我打個樣。
半年后,我終于離開了內衣廠。這段經歷,成了永遠的歷史,但始終如影隨行,是我不可磨滅的記憶。(圖文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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