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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說投機 郭無為)
郭無為最近一直在鼓動北漢的管理層,鼓動同僚們投降北宋。
在郭無為看來,這個世界的規律就是強者生存弱者死去,就是神器更替,就是日月交替,宋太祖趙匡胤已有氣吞天下之勢,北漢何必還要勉強?
郭無為還安慰自己,說李廣射虎,未改白首之運,韓信背水,卻得麟閣垂名,這天降寒霜,非獨摧百草,江涌怒濤,終歸之東海,你北漢執意硬扛下去,不過是添史冊半行血字,可如果打開城廓,猶可保萬民三秋炊煙吶。
話說的挺漂亮,但郭無為的內心,他不是這么想的,只能說文人最擅長美化自己的行徑。
時北漢的皇帝,是少主劉繼元。
劉繼元從某種角度來說,是丞相郭無為扶持上去,可是劉繼元并不買郭無為的賬,人家既然做了皇帝,就一直想要說一不二,想要大權獨攬,這么一來,君臣之間就有了矛盾,加上劉繼元上臺之后大動屠刀,光是朝廷里身居要職,地位顯赫的一二品大員,他就殺了不下數十位,如此情況之下,郭無為不得不為自己的前途而擔憂。
北宋就不同了,太祖趙匡胤和郭無為有私交,倆人都供職于后周的時候,那是稱兄道弟,一起喝酒吹牛的兄弟,郭無為在情感上對趙匡胤就有好感,這回趙匡胤一稱帝,他立刻就想要奔著當年的好兄弟而去。
所以,他鼓動投降,完全是為了自己。
至于天下蒼生,不好意思,他的水平還沒到那一步。
只是,幾乎所有的北漢大臣,對于郭無為的提議,都不太感冒,他們對北宋持相當大的敵意。
北漢君臣們態度明確,說江濤裂岸,不改東流之志,松柏經冬,豈畏朔風之寒?
這蘇武嚙雪,十九載旌節未折,顏杲卿斷舌,千百年碧血猶腥。
我們北漢君臣,深感天命靡常,然烈士不擇木而棲,刀兵無情,然君子不因勢屈膝。
(劉氏北漢)
要承認,這話說的很有力,但是我們也要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像吳越和南唐那種體量的大國,它們都投降了,區區北漢,地狹民寡實力遜,怎么就能這么硬氣,敢這么抗衡到底呢?
這,就要追溯到北漢的立國問題了。
北漢的開國皇帝,是劉崇。
當然我們現在書面上稱之為“北漢”,是方便我創作,也方便您理解,但實際上,劉崇建立北漢的時候,在當時肯定不是叫北漢,而大概率只叫做漢。
那劉崇為什么要把自己建立的政權稱呼為漢呢?很簡單,因為劉崇的哥哥劉知遠是后漢的開國皇帝,后漢滅亡之后,劉崇建立的政權作為后漢的延續,所以叫做漢。
同樣的道理,劉知遠建立的后漢,當時也應該只叫做漢,所謂后漢,也只是后人的稱呼罷了。
漢,那當然指的就是高祖劉邦建立的漢。
那么問題來了,劉知遠是沙陀人,雖然他姓劉,但他必然不可能是劉邦的后代,既然如此,他又何以自詡劉氏后裔,在漢朝滅亡這么多年之后又要打出恢復漢朝統治的旗號,建立后漢呢?
事實上,這么做的不止劉知遠一個人,中原五代政權,都是這么干的。
朱溫的后梁,取自春秋梁國,后唐的李存勖,自詡李唐后裔,后晉借《周易》晉卦之名,又有兩晉作為背書,而后周就不用提了,穿越千年,西周東周更是人們遙遠的記憶。
對了,這是一種喚起人們記憶和情感的方式,而且劉知遠本來還就姓劉,這是天然優勢,不用白不用,他取國號為漢,是為了激活人們對漢朝的集體記憶,同時也是給他的沙陀身份做一下對沖。
在血統上虛構橋梁,在天命上主動融合,這實在是一種屢試不爽的政治妙術。
(北漢高祖 劉知遠)
那么,劉氏宗族,代代后裔,就都會以劉知遠所設定的這個身份認同下去,他們認為自己是漢家兒郎,是最正統的正統,哪怕他們弱小,哪怕他們卑躬屈膝的侍奉契丹,他們也覺得自己才是最合理,最合法的,他們更認為,中原政權不過是竊據他們漢家劉氏的天下,他們必然和北宋會保持高度的對立。
哪怕,他們這種所謂的對立,其實是虛幻的。
怎么說是虛幻的呢?因為他們名為興漢,但實際上從來沒有真正的去復興漢朝的禮儀典章和制度,只不過是通過符號的挪用來進行權力賦魅罷了。
不過說一千道一萬,人家北漢君臣投不投降,你郭無為管不著,你也控制不了。
渾身解數使過之后,郭無為發現煽動大家投降北宋是不可能了,要投降,那只能是自己投降。
可是,就自己這么孤零零的跑去投降,郭無為覺得沒面子,覺得太寒酸,覺得就這樣投奔了北宋朝廷,人家未必重視自己,而且這時隔多年,趙匡胤也未必把自己瞧在眼里,這許攸投降曹操,還知道建議曹操火燒烏巢呢,自己就這么空著手去,總感覺心里有點不安呢?
思來想去,郭無為決定,自己投降北宋那是肯定要投降了,但是在投降之前,自己一定要給北宋獻上一份厚禮。
他是怎么做的呢?
他找到皇帝劉繼元,說自己要帶兵出征,夜襲宋軍,為北漢立下奇功一件。
郭無為對自己有擁立之功,又是百官之首,權勢過大,劉繼元一直跟他不對付,郭無為呢,也有情緒,經常性的就不配合劉繼元的工作,現在郭無為竟然主動請纓,要到前線去打仗,劉繼元偷著樂還來不及呢,當即就調撥了一千兵馬給郭無為,并且催促他趕緊出發。
興許是為了支持郭無為的工作,也或許是為了監視郭無為,劉繼元還臨時把軍中的兩員大將,一個劉繼業,一個郭守斌,全都派給了郭無為作副將,皇帝還親自擺酒踐行,帶領文武百官把郭無為送出挺老遠,可以說無論是待遇還是排場,那全都給足了。
劉繼元倒是盼著郭無為能肝腦涂地,報效朝廷,實在不行戰死沙場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怎么能想到,郭無為名為討伐北宋,實際上他是從自己手里誆騙出一千人,他要帶著這一千人投降去。
(深思熟慮 劉繼業)
我們再來說這兩員副將,首先說這個劉繼業,他是劉崇時期的老將,戎馬半生,屢立戰功,戰斗力也不俗,北漢朝野都有名聲,都知道他能打仗,還給他起了一個楊無敵的外號,至于郭守斌,史書記載不多,但也是一員勇將,實力不可小覷。
劉繼元把這倆人安排在軍中,郭無為一開始還覺得不太方便,這自己是要偷摸投降的,萬一倆副將帶兵進攻,他們打仗又那么猛,真讓他們打贏了,那自己還投降個屁啊?自己的計劃不就落空了么?
但是郭無為沒有想到,到了前線之后,劉繼業打的非常保守,并沒有搶奪自己的指揮權,只是把兵力全都收攏在了城內。
其實,劉繼業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名將,他這么做是完全正確的,因為在他看來,郭無為要靠這一千人威脅北宋的邊防穩固,或者拿下幾個州郡,那是白日做夢,那是扯淡,自己才不要跟他郭無為瞎起哄呢。而郭守斌就更別提了,此人是個路癡,上了戰場之后根本分辨不清楚方向,帶兵橫沖直撞,勇是有了,但是沒有謀,結果損失了不少士兵。
您想想,攏共郭無為就帶出來一千人,一部分跟著劉繼業在城里,另一部分還被郭守斌給禍禍了,那到郭無為的手里,他自己能支配的兵,其實寥寥無幾。
郭無為這個郁悶啊,那現在這種情況,自己手里沒有兵了,自己還怎么獻禮投降啊?
沒辦法,郭無為只好收攏殘兵敗將,鳴金收兵,灰頭土臉的返回了北漢。
郭無為呢,還是比較樂觀,這一次的失利,對他來說不算什么,他想,這次沒戲了,總還有下一次,下回自己再找劉繼元要點兵,再假意出征,實則投降,那也是一樣的。
只是,郭無為沒有意識到,自己反復橫跳,瀟灑的周旋于北漢和北宋之間的好運,馬上就要結束了。
皇帝劉繼元的身邊,有一個親信宦官,名字叫做衛德貴。
(監視百官 衛德貴)
這個衛德貴啊,手底下養著一群探子,有些在北漢國內,有些則在邊境線上,主要就負責替皇帝打探情報的工作。
這段時間郭無為心都長草了,他想要投降北漢的那個意圖,已經是呼之欲出了,衛德貴隨便派幾個人一調查,就得出了郭無為已經準備叛變北漢的結論。
衛德貴接著又是一頓收集和整理郭無為要叛變投敵的證據,最后全都呈送給了劉繼元。
劉繼元自從登基之后,他一早就知道郭無為不是好人,要架空自己,要做權臣,但劉繼元卻實在難以相信,郭無為竟然要投降趙匡胤,這位二十多歲的皇帝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拿著衛德貴送上來的密報,他是目眥欲裂,氣如瘋牛,竟然一連昏過去三次。
啥意思?就是打開密報,看了一眼,氣昏,醒過來,看了一半,又氣昏了,醒來再看,馬上看完,又氣的昏過去了。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劉繼元一聲令下,當即逮捕了郭無為,將其當眾勒死。
郭無為不是馮道,也活不成馮道。
作為五代十國時期一個比較典型的投機者,也許他看透過,明白這亂世里根本就不存在永恒的君主,所以他才擁有了和常人不同特質,那就是敏感的政治嗅覺,以保證他可以永遠的尋找到下一個主公。
在后周時,他感覺形勢不對,前途無望,毫不猶豫的他就跳槽,在北漢時,他扶搖直上,發揮亮眼,甚至某段時間他稱得上是托孤重臣,可就是這么一個人,當趙宋崛起,他又心矚趙宋,暗通款曲,想要憑借和趙匡胤的兄弟感情逆天改命。
這是什么?是一個政治的狂徒,哲學的賭徒精確踩點的生存之術,他忙活,思考,算計,研究了大半生,可不料,終究還是死于非命。
郭無為也許真的有王佐之才,是不世出的奇人,但他始終不明白,當所有人都在背叛時,最后能凝聚力量的恰恰是最樸素的忠誠。
勒死他的絞刑架,豎起的不只是叛臣的下場,更宣告了實用主義者在道德真空時代的末路——沒有信仰的耍聰明,終究敵不過歷史的清算...
參考資料:
《新五代史·卷七十》
《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九》
孫倩楠.淺析北宋與遼時期的山西.現代交際,2018
馬巍,張健.宋與北漢交通道路研究.山西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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