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周刊】

我與好友游善卷

劉志福

九十年前，善卷洞就向游人開放了，遺憾的是，我一直沒有去過。這次機緣巧合，喜歡詩詞書畫的好友與我一同游覽景區，終于圓夢。

好友介紹，傳說在4000年前，善卷先生避舜禪讓潛入螺巖山，以洞為廬，故得名善卷洞。南梁朝陶弘景稱該洞“欲界仙都”，唐朝李蠙贊其“萬古靈跡”，杜甫游洞后詠“等級云峰峻，寬平洞府開。拂天聞笑語，特地見樓臺”。儲南強先生賦詩“太空碧天成，探奇拂曦登。千年藏飛雪，五月隨看冰。夢去失仙境，醒來得武陵。夜半鐘聲近，依稀華藏門。” 從1921年起，儲南強先生攜家人傾盡家資開發善卷、張公兩洞，歷時10余年，1934年11月11日善卷洞正式開放。 我與好友翻閱資料得知：在宜興的西南山區，有各類大大小小的溶洞80多個，已整修好作為景區開放的溶洞有5個，善卷洞打通了上、中、下洞和前后水洞，山中有洞、洞中有河、河可行舟，所以與比利時“漢人洞”、法國“里昂洞”并稱為世界三大奇洞。

抵達景區，一下車，就看到“梁祝文化”的雕塑。“一卷宜興山水，千年化蝶傳奇”融入到了整組雕塑中。雕塑主體是一只絢麗多姿、五彩斑斕的蝴蝶，背后是螺巖群山景墻。過了雕塑就是德生亭，當年，無錫著名企業家榮德生在螺巖山購買山地6000畝，贈與儲南強先生修建善卷洞。我與好友雙雙肅立，向德生亭致意。往前走，亮眼的、黃顏色琉璃瓦覆蓋的牌樓迎接我倆，好友說，門樓上“善卷洞 ” 三個大字是左筆書法家費新我先生題寫，門樓下兩柱聯“ 荊溪步步皆勝地，陽羨處處有洞天 ”是無錫籍書畫家黃養輝先生書寫。“ 荊溪 ”、“ 陽羨 ” 都是宜興的古稱，據說六千多年前，這里臨山面海、山上荊棘遍地、又樹木成蔭，故得名 “荊溪 ”。秦始皇二十六年， “荊溪”改名“陽羨 ”。

過了牌樓，左側是善卷先生雕像。避舜禪讓的善卷當年把先進的生產力帶到了這里，他手上拿著先秦時期的農耕翻土農具“耒”，使用耒時，先將尖頭插入土壤，再腳踩橫梁，用以松土，即古人說的“跖耒而耕”。

我們沿著臺階往上走，看到了“皺、漏、瘦、透、秀”的太湖石，石上鐫刻著四個隸書大字“萬古靈跡”，好友說是由錢松巖書寫，錢老還創造了一個字，我看到巨石上的“巖”字是由“品”加“山”字組成，好友介紹其意喻為人品比山高。

一個轉彎，就到了“離墨竹韻”景點。我和好友特別喜歡竹。“竹文化”是中國特有的，全國有各類竹500余種，古人崇竹，有梅、蘭、竹、菊“四君子”，有松、竹、梅“歲寒三友”，竹子“未出土時先有節，到凌云處仍虛心” “虛心竹有低頭葉，傲骨梅無仰面枝”。鄭板橋擅畫竹，“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使人瘦，無竹使人俗”。景區的竹子真不少：黃苦竹，編竹席最好；剛竹，小剛筍燒咸菜是宜興人的家常美味小菜；篌竹、又叫“子不離母”竹、 鳳尾竹，鳳尾竹是其中的一個變種；烏哺雞竹，編籃、筐；紫竹，制笛、簫。

宜興被稱為“竹的海洋”，多的是毛竹，毛竹又叫孟宗竹，據說在三國時的吳國江夏，有一個姓孟的孝子，名宗，流傳有他救母的傳說，“ 淚滴朔風寒，蕭蕭竹數竿；須臾冬筍出，天意招平安。”竹子的生長速度很快，從竹筍露出地面到長大成形，只需要四十五天時間，一般情況下一天一夜能長十公分，“雨后春筍”的生長速度可達一至兩米。據測，竹筍在生長旺盛期，它可頂起250公斤的重量，妥妥地有著旺盛的生命力。竹筍低脂肪、低糖、多膳食纖維，能吸附油脂，是健康食品綠色食品。竹子的用途廣，生活中可以看到很多竹子的身影：竹床、竹椅、竹碗、竹筷、竹掃把、竹簍，竹窗簾、竹地板、竹涼席、竹工藝品。歐洲的一些游客還把宜興人精心制作的竹掃把當成藝術品掛在自家的客廳里。

過了竹林區，我們看到了“植物界的大熊貓”銀縷梅。植物專家鄧懋彬教授在善卷洞野外考察時，發現了該植物新種類，確認是在6500萬年前恐龍滅絕時代的孑遺物種，該發現改寫了《中國植物志》。銀縷梅是罕見的被子植物活化石樹種，在植物系統演化的科研方面具有相當的科學價值，對地質歷史演變、古氣候、古生物、古地理等學科的研究，提供了不可缺少的活材料。銀縷梅開花非常奇特，沒有花瓣，只有花蕊，雌雄同株，雄花先開，雄花將凋謝時雌花再開，所以自身繁育能力很低。

善卷溶洞到了。我們先進入中洞。看到形似黃河激流里的中流砥柱的一塊巨石矗立，名“砥柱峰”，它是由洞頂滴水中的碳酸鈣慢慢凝固起來形成的，目前的高度七米，地質學家考證已生長了三萬多年。其峰頂有一尊須彌佛，又稱“迎客佛”，正面向門口，歡迎四面八方的來賓。洞頂天燈飄動、蝶舞紛飛，讓我們仿佛置身于一個旖旎夢幻的天宮圣境。洞頂上方有“獅象大場”四個字，好友說是丹陽教育學家呂鳳子題寫。大廳的兩側各有形似站立著的青獅、白象的巨石。白象長鼻拖地，象牙、前腿、后腿清晰可見，青獅微側腦袋，腰身凹進，突起臀部。在青獅、白象巖石處各有一個互動裝置，我站到互動裝置上，喚醒了“白象”和“青獅”：聲、光、電共同作用下，象與獅的鳴叫聲很像。尹瘦石先生行書題寫了古詩：“伏虎須彌當洞口，青獅白象擁蓮臺”。再往前走，左邊水池上方的石壁上有“欲界仙都”的篆體字，好友說，“欲界”兩個字在佛法中指我們所處的滾滾紅塵、人間凡塵；“仙都”是指仙人居住的地方。組合起來就是“人間天堂”的意思。

隨左邊的臺階向前，到了上洞。洞頂的巖石阻隔了洞內空氣對流，使得上洞的溫度常年保持在攝氏23度左右，冬暖夏涼。我站到互動裝置上，體驗“蝶舞連理”的仙境奇觀，左手邊是“江南水鄉圖”，上方看到一只“大蝙蝠緊跟著一只小蝙蝠”飛翔。在古代，蝙蝠為吉祥之物，有“萬福來朝”、“五福臨門”之說，見蝠如見福。邊上的鐘乳一處挨著一處，近看就像朵朵含羞待放的“荷花”。

上洞的天然景觀別致生動，1986版的電視連續劇《西游記》中第八集的黃風洞，就在此拍攝。頭頂上方的鐘乳石，晶瑩剔透，彈指可破，石尖可看到滴落的小水珠，隨著時間的推移，水分蒸發了，里面的碳酸鈣慢慢凝結，鐘乳便慢慢長大。邊上的水池稱為“盤古池”，石壁上有一處天然小泉眼，據說上百萬年前，海水從此處打開一個小缺口，將這里溶蝕出一個開闊的洞穴，上洞就慢慢形成。梯口處的石壁上，有“百病消除”四個字，系榮毅仁先生題寫。

繼續往前是下洞，“梯口”共105級臺階，有五層樓深。當年開發時要求盡量不打炮，以防震壞洞體，故制定了“敲鑼定音法”，每天有20名工匠，分別從下往上自洞腰向上鑿，由上往下自梯口向下鑿，用了10年時間才打通。下雨天的時候，如果您沿著梯口盤旋而下，每經過一個轉彎處，會聽到不同的聲響，有時好像風雷交加，有時又如波濤洶涌。下洞的洞前懸崖飛瀑直瀉，溶洞開發者儲南強先生曾在此賦詩：“千濤萬浪上邊來，倒掛銀河笑口開；收入先生腸腑里，蕩為湖海郁為雷”。這里是善卷洞最有代表性的景觀。

往回走，到了水洞“水晶宮”。我們上了船，游覽這條長120米的古老的地下河，“水關”是水洞巖層最低處。船行前方，突出的巖石好似一條鱷魚，然后迎來一座靜謐的“雪山”，流水“嘩嘩嘩”響，好似冰雪正在消融。右側的巖石形似海龜，正在翹首以盼。頭頂星星點點，水下波光鱗鱗，我和好友仿佛來到了銀河天際。“壁堵疑無路，水迥別有天”，轉過九十度直角彎后，來到了二彎，看到無數小洞，洞洞相通、洞洞相連，這些都是地下水沖刷石灰巖的巖石形成的，這也是喀斯特地貌的奇特之處。船繼續前行，曲折的河彎、陡削的懸崖、壓頂的天穹、千姿百態的自然造型，我和好友感覺仿佛在時空隧道之中。轉過最后一道彎，船過“龍門”，水洞游覽就結束了。

我們離船，拾級而上，來到后洞區，就到了梁祝文化區。出洞口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名為“飛來石”，它原是山崖上的巖石，乾隆五十八年塌方時從山崖上滾落下來，當時的記載，塌方“沙填石壓，溪水不流”，當時的縣令唐仲冕負責清理塌方，用了兩年時間。這塊“飛來石”是無法清運的巨石。左前方的對面石壁上出現了半山亭，又名“蝶亭”。“英臺遺跡認依稀，莫管他人說是非，難得情癡癡到死，化為蝴蝶也雙飛”。每年農歷3月28日，附近十里八鄉的男女老少，都趕來觀蝶、踏青、游洞、祈福，形成了“觀蝶”的民間習俗，這天被定為了“觀蝶節。”每年的觀蝶節期間，當地會舉辦傳揚“梁祝文化”的活動，男歡女嬉、手工刻紙、均陶制作技藝等非物質文化遺產在觀蝶節期間一一展示，梁祝文化得以“活態”傳承。2003年10月，國家郵政局在宜興祝陵舉行梁祝郵票首發式；2006年5月中國民間藝術家協會在祝陵善卷后洞舉行“中國梁山伯祝英臺之鄉”授牌儀式；2009年6月，宜興“觀蝶節”被江蘇省人民政府列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

“碧鮮庵”景點到了。據現存最早的常州地方志——宋《咸淳毗陵志》記載：“祝陵在善權山，巖前有巨石刻，云祝英臺讀書處，號碧鮮庵。”我們看到方亭內是一塊不規則的長方體石碑，就是現今尚存梁祝早期歷史文物的“碧鮮庵”碑。據民俗學家考證，“碧鮮庵”三個字是唐代大司空李蠙題寫，“碧鮮”有兩種解釋：一種是竹子的名稱，另一種是完美無瑕的碧玉。“庵”在古時也指文人的書齋。據說，祝英臺曾送給梁山伯一把扇子，上面就題了“碧鮮”兩個字，是祝英臺對愛情的表白，可惜梁山伯沒領悟其中的意思。不過，相傳在十八相送臨別之際，梁山伯也回贈給了祝英臺一把琴和一把劍。原本一樁美滿姻緣，因為各種原因，最后成了一場悲劇，民間傳說梁祝二人變成了蝴蝶，永遠留在了人間。距此東南方向一里多路的青龍山上，有墓碑上寫著的“晉義婦祝英臺之冢”。祝英臺殉情后，皇帝封其為“義婦”，人們就稱其為“祝陵”。在琴劍冢上，還有附近山上，都生長著一種竹子，叫作“碧鮮竹”，又叫“英臺竹”。

我與好友推開“碧鮮園”大門，看到楹聯是“英臺修讀地，舊刻字猶存。一閣出霄漢，萬松連寺門。”眼前坐北朝南的建筑，就是英臺閣，分上下兩層，一層東門匾“書齋”和西門匾“琴室”均為楷書，為祝英臺讀書和彈琴的地方。二層有匾楷書“英臺閣”，為祝英臺的閨房。英臺閣門聯“落日倚湘竹，洄風傍女羅”，描述了夕陽西下、祝英臺正在彈琴的美景。位于英臺閣東南相望的即為“蝴蝶軒”，書匾篆體“蝴蝶軒”三字，由溶洞開發者儲南強之女儲煙水于1992年所書。柱聯行書“蝶舞凝山魄，花開想玉顏”，出自宋代大理寺卿薛季宣《游祝陵善權洞》詩，此詩被稱為“華夏第一梁祝化蝶詩”。

出了英臺書院向右，就是善權寺。“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我們看到寺周群山環抱，古木參天，寺內香煙裊裊，鐘聲悠揚。據《善卷寺記》記載，善權寺乃公元483年齊武帝贖英臺故宅所建，距今1600年，為宜興最早的寺廟。善權寺的后方曾建立了一座“三生堂”，“一姓轉身三宰相，三生造寺一姻緣”，三生分別指唐朝大司空李蠙、北宋宰相李綱、南宋大學士李曾伯。現如今的善權寺于1992年在原址基礎上復建，牌樓上方“善權寺”三個大字是由原全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題寫。

我們坐在茶室喝茶小歇。茶室介紹“茶圣”陸羽多次到宜興產茶山區考察，到過善卷山、離墨山實地考察，并將考察所見寫入其茶學巨著《茶經》中，后陸羽推薦“陽羨紫筍茶”作為貢茶，并贊其“芳香冠世，可貢上方”。還介紹吳昌碩先生多次到宜興游善卷洞、考國山碑，在其《宜興道中》就有“古篆開吳碣”詩句，說的是孫吳時立的國山碑。又看到介紹周瘦鵑先生，20世紀50年代曾參觀碧鮮庵等梁祝遺存，1961年， “蘇州四老”周瘦鵑、程小青、范煙橋、蔣吟秋同游善卷洞，并以“一片飛云掩洞門”為題，四老作轆轤詩。好友翻看另外一份資料，看到介紹鄧拓1960年游善卷洞，賦詩《游宜興善卷洞》，參觀碧鮮庵碑和祝英臺琴劍冢后作七絕《題祝英臺琴劍冢》：“普天兒女哭英臺，淚盡相思百代哀。琴劍沉埋心不死，千年封建化塵埃。”好友把這些詩詞與游覽全程看到的詩詞一首不落整理完畢。

我與好友滿意而歸。

作者簡介

劉志福，中國散文學會會員，無錫市作家協會會員。2023年9月參加中國作家協會網絡文學中心與江蘇省作家協會“網絡文學視聽轉化研討會暨網絡作家培訓班”；2023年11月參加“歡迎回家·江蘇省作家協會第三季基層作家活動周暨江蘇文學院第八期基層骨干作家研修班”，獲江蘇文學院結業證書。在《無錫導刊》《無錫文藝界》《江南晚報》《二泉月》《學習強國》《無錫日報》上發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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