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年規模最大、力度空前的提振消費方案。
3月17日,發改委、財政部、商務部、人民銀行等六部門有關負責人舉行發布會,介紹了《提振消費專項行動方案》細節。
此前一天,辦公廳正式印發《提振消費專項行動方案》。
在這場發布會上,發改委副主任李春臨坦言,在多種因素影響下,國內消費者“信心和預期偏弱”、部分消費需求未充分滿足、消費環境有待優化,以提振消費擴內需“還有不少的工作要做”。
根據介紹,新出臺的30條促消費有三大亮點,尤其是在需求側加大力度,著力促進居民消費增收減負。與此同時,該方案也是首次在促消費文件中強調了穩股市、穩樓市,讓消費者的消費“底氣更足、預期更穩、信心更強”。
和此前的促消費比起來,這一次六部門聯合促消費,向市場傳遞的信號也非常明確,那就是力度更大、方向更明確,同時也確立了要穩股市、穩樓市來保住居民資產從而達到促消費的效果。
在財稅金融方面,財政部提出今年將安排就業補助資金667.4億元,支持各地落實就業創業的扶持;央行則提出了多種貨幣工具,支持金融機構發行金融債券用于消費領域等。
這次消費刺激采用組合拳的形式,資金投入規模更大,民生導向也比以往更為突出。
但其中仍然有一些尚不明確的點。
例如消費稅的分配方式,仍未有一個系統性的細則。
早在去年,因為房地產的下行,賣地收入影響到地方財政,就已經開始下定決心要實施消費稅的變革,但目前來看,這一塊的定義還并不清晰。
目前國內消費稅全部歸屬國有,2024年國內消費稅占稅收收入的比重為9.45%,地方刺激消費需要動力,又因為消費稅目前不歸地方所有,因此地方在刺激消費問題上,也缺乏更大的動力。
如果消費稅沒有跟得上,那么也會影響地方刺激消費的可持續性。
今年刺激消費的另一個重點就是消費補貼。家電和電子產品以舊換新屬于錦上添花,而在育兒、養老、教育、醫療等方面有消費需求的群體,還需要做到雪中送炭。
最重要的是,消費信心的修復是一個長期機制,不僅要看當下的消費補貼,更要看到未來的變化。
一個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眼下的各種刺激補貼,事實上透支的是人們未來的消費欲望和需求;真正要想做到長期性的內需提高,最終的目標,仍然需要放在提高收入、優化職場環境上面來。
但這次六部門聯合刺激消費傳遞的信號也是明確的,那就是我國宏觀經濟最終一定也必然會走到消費驅動型的道路上來,這是轉型的必要之舉。
眼下越是刺激消費,就越表明了內需對宏觀經濟的重要性。
這背后也從側面印證了另一個事實:人們目前的消費水平還遠遠不夠。
目前我國居民消費占GDP的比重只有39%(2023年數據),這遠遠低于國際同等標準的60%以上,不要說和美國比,哪怕是以印度這樣的同為發展中國家相比,印度居民消費占GDP比重也高達60%。
消費低,疊加房地產行業的下行,這又帶來了另一個后果,那就是通縮風險。
當美國和其他主要大國還在努力應對通脹時,我們則經歷著相反的風險,過去兩年時間里,我國物價已經連續18個月下跌。
物價下跌的背后,反映的正是消費嚴重不足。
自古以來,我國居民消費占GDP比重就偏低,但今天之所以如此受到重視,那是因為拉動經濟增長的其余兩架馬車,越來越不好用了。
第一就是出口,因為美國關稅的影響,今年隨著特朗普的上任,阻力越來越大。過去出口一度能夠拉動我國經濟增長10%,現在阻力加大,產能的問題必須要更依賴內需消化。
投資也是一樣的,過去兩年時間里,資本外流的情況愈發嚴重,也進一步削弱了經濟的增長;不僅是外流,隨著基建的飽和和消費的疲軟,企業投資和地方投資乃至房地產投資都在下滑。
當出口和投資都疲軟的失衡,那么消費就成了三駕馬車中的唯一一駕。
物價下跌,對消費者而言是好消息;但對宏觀經濟來說,是個壞消息。
當人們減少消費的時候,企業就會降價來吸引買家;這一趨勢越嚴重,企業的利潤就會越少,招聘就會放緩,薪資就會停滯,最終又反過來削弱消費者消費信心。
最終,形成一個螺旋式下跌。
眼下六部門出手干預消費,就是要遏制住宏觀經濟尤其是消費陷入螺旋式下跌的惡性循環,這也是史無前例的刺激消費力度的本質原因。
消費為什么低迷?原因其實很簡單,沒有錢的那一群體,始終都沒有錢,不管是五年前還是現在;而刺激消費,刺激的從來就不是沒錢的群體,刺激的是有錢卻不敢花的群體。
從這個角度來看,消費低迷的原因就是:能夠消費的消費者對未來沒有足夠的信心去花錢。
這個事情,就值得我們深思了。
要知道,在刺激消費問題上,其實也遵循著簡單的二八法則;80%的人沒有什么閑錢去消費,但20%的人有錢,但沒有信心去消費。
明白了這一點,我們也就明白為什么六部門聯合促消費,要首次將穩股市、穩樓市納入到消費政策中來。
因為這20%的人一部分消費信心,就源自投資市場,源自股市和樓市。
他們的資產上漲了,才會有信心消費;反過來,他們就會減少消費,保守消費。
至于那80%的人,一套房、沒有股市任何資產,甚至還負債累累,他們刺激消費最大的潛力,無非就是換一部手機,買一臺家電,對刺激消費是有拉動作用,但起到決定性的,仍然是那20%的人群。
收入,決定了人們消費的上限和下限。
按照去年的個稅報告來看,我國月入上萬的群體,其實還不足一千萬人,最終真正有能力消費的,滿打滿算20%可能都算多的了,畢竟我國14億人口,20%那也是2.8億人了,仍然是非常龐大的群體。
我國有四分之一的勞動力都是底薪的農民工,他們無法充分享受城市戶口的福利,這也讓他們經濟不確定時期,更容易受到周期性的影響。
從這個角度來看,刺激消費,我們不僅要考慮增量,還要計算減量。
減量的也就是消費降級的群體,他們是哪些人呢?背負房貸的、人到中年成家立業的,甚至包括那龐大的農民工群體。
他們缺乏更多社會保障,一旦受到宏觀上的風吹草動,立馬就會開始儲蓄,而不是消費。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在保住減量的同時,盡可能刺激更多消費增量。
消費是現代商業社會的基石,它涵蓋了多種多樣的人生決策,大到買房結婚生子,小到旅游、吃喝玩樂,都可以算是消費。
除了收入和社會保障之外,成本,也是影響消費的一大因素。
根據育媧人口智庫的報告,在國內撫養一個孩子到18歲需要的成本是人均GDP的6.8倍,與美國4.1、日本4.3、德國3.6相比,我國是最高的。
最終,這些高昂的成本只會轉化為消費降級,或是銀行里躺著不流動的資本。尤其是當樓市和股市也開始下行的時候。
消費,從過去到現在,某種意義上一直不被我們所重視。和英美相比,他們的經濟增長有80%都是由消費推動的,在印度,這個數字也有70%左右。
而在我國,只有50%至55%之間。
當房地產、基建投資開始放緩甚至下行,最終消費所暴露出來的大問題之所在,遠超我們的想象。
這也倒逼我們開始反思過去的經濟增長路徑,是否構成了嚴重的“路徑依賴”,以房地產和土地為首的增長方式不可持續的時候,再重走消費的道路,也未必就晚了。
消費降級,最怕的是成為一代人根深蒂固的習慣,一旦習慣養成,另一個新習慣的培養,就不再簡單。
一個更有趣的關于消費降級的帖子是這樣寫的:“我現在把香水涂在鼻子和嘴唇之間,只留給我自己。”
正如卡耐基國際和平基金會高級研究員邁克爾·佩蒂斯所說,我國極低的消費水平并非偶然,這是經濟增長模式的根本,是過去三四十年來圍繞著這一模式發展起來的,如今要改變這一模式并不容易。
但困難,并不代表著我們不能夠去這么做。
六部門聯合促消費,這已經是聲勢浩大的一次大規模行動,而未來關于消費的更多宏觀政策,還會繼續接連推出。
換句話說,只要我們愿意改變,那么事態就能夠得到改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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