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不銹鋼操作臺的瞬間，林小滿打了個寒顫。教室里此起彼伏的打蛋器嗡鳴聲突然變得遙遠，她盯著裱花袋里歪歪扭扭的奶油玫瑰，喉頭泛起酸澀的咸腥。

"第三次了

。"烘焙導(dǎo)師周老師的手指輕輕拂過那朵坍塌的花苞，"手腕要像云朵一樣柔軟。"他忽然握住小滿緊繃的手腕，帶著她在轉(zhuǎn)盤上畫圈。淡粉色奶油突然有了生命，在胚體上綻開層層疊疊的花瓣。

小滿嗅到周老師袖口沾染的香草莢氣息，恍惚間又回到三個月前的深夜。那天她蜷縮在廚房角落，看著母親把失敗的成績單輕輕放在流理臺上。月光透過紗窗在杏仁粉里跳舞，攪拌機里淡奶油膨脹的沙沙聲，像極了小時候母親哼唱的搖籃曲。

"試試用鏡面果膠打底。"周老師的聲音驚醒回憶。小滿抹去睫毛上的面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倒影在光可鑒人的操作臺上晃動。她突然想起報名那天，招生老師指著校園里爬滿紫藤的回廊說："這里的每個烤箱都烤過夢想。"

技能大賽當天，小滿的星空戚風在展臺上旋轉(zhuǎn)。深藍淋面里細碎的可食用金箔明明滅滅，巧克力脆珠凝結(jié)成星子墜落的軌跡。當評審用銀勺劃開蛋糕的剎那，百香果夾心像朝陽般流淌出來，評委眼里的驚艷比禮堂的射燈還要明亮。

"銀河是用糖霜畫的？"白發(fā)評審的勺子停在半空。小滿點點頭，指尖還殘留著昨夜調(diào)配食用色素的冰涼觸感。她用了整整三小時，把熬到第四遍才成功的艾素糖拉成比發(fā)絲還細的糖絲，在零下十八度的急凍柜里塑形成旋渦星云。

頒獎時春雨正濃，玻璃幕墻外的玉蘭花沾著水珠。小滿捧著金獎證書，忽然聽見觀眾席傳來熟悉的抽泣聲。母親穿著沾著杏仁粉的舊圍裙，手里還攥著從縣城趕來的長途車票。她們的目光穿過此起彼伏的閃光燈，落在證書邊緣細小的糖霜碎屑上——那是昨夜試驗拉糖時崩落的星辰。

兩年后的畢業(yè)作品展，小滿的"銀河之瞳"慕斯蛋糕在展臺中央緩緩旋轉(zhuǎn)。隕石坑造型的巧克力脆殼里，跳跳糖在舌尖炸開成超新星爆發(fā)。觀展人群中，周老師對身邊的新生說："看見蛋糕中心那顆白巧克力月亮了嗎？那是用她第一次裱壞的那朵玫瑰熔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