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事出有因,但畢竟影響了幾天的分享,所以今天就談談小鎮分析問題、文章寫作的方法論。
還是要結合具體案例來談。相比2018年,新一輪的中美博弈,有一個很顯著的特征,就是美國吵吵鬧鬧,全球戰戰兢兢,中國沉默果決,無論特朗普做什么,中國很快就拿出針對性措施,很少去辯論什么,多做少說,甚至只做不說,更專注于中美博弈之外的中長期布局,這是一種非常自信的表現。
中國這一次為何如此自信?
已經有一些解讀,但今天小鎮想從更高層級進行解讀,也就是:分清層級。
小鎮在過去的分析中,也特別注重這一點,這也是判斷準確的原因之一。
比如針對特朗普搞關稅戰,小鎮之前的幾個判斷都對了。4月3日就說特朗普拿出來的“對等關稅”不過是一份用于訛詐的“假方案”,特朗普最終一定會大改,因此沒有必要對這份假方案進行太多分析;之后小鎮又從執行角度談,特朗普根本沒有想清楚到底如何開展關稅戰,美國海關不具備加征關稅的能力,第二天美國海關就宣布系統崩潰,暫緩征收。
小鎮在進行這些具體判斷的同時,向大家傳遞一個樂觀判斷:在這場中美博弈中,中國已居于不敗之地。
小鎮也觀察到,也有一些不同的分析,認為中國目前面臨的壓力很大,擔心博弈的結果,還列舉了一些負面數據,比如中國對美出口占全部出口的比重、外貿占比、失業等等。
兩種不同觀點的分歧,在小鎮看來,關鍵就是有沒有搞清楚問題的層級。
最簡單的層級就是戰略、戰術、戰斗。可以向下兼容,也就是從戰略角度更輕易的解決戰術、戰斗問題,但反過來,要想用戰斗、戰術層面的優勢取得戰略勝利,難度何止倍增。
類似的邏輯分析中國人應該非常熟悉,畢竟毛主席在《論持久戰》等著作中,一再強調“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我們現在也經常說“保持戰略定力”。
但很知易行難,這三者的劃分不是靜態的,而是動態的,基于不同主體、時間、背景,三者的劃分大不相同。
小鎮先提出一個問題,大家可以先思考下:
美國發動的關稅戰,是戰略層面,還是戰術層面的挑戰?
對不同大小、強弱的國家,同樣的挑戰影響截然不同,比如美國發動的關稅戰,對全世界大多數國家而言,絕對是戰略問題,甚至是攸關國家存亡興衰的決定性戰略問題。
所以小鎮一開始就判斷,當美國發動“對等關稅”,不要指望中小國家會跟隨中國一起反制,反制是大國的特權,哪怕這種反制僅僅是口頭表達不滿,也需要國力達到一定層次。比如日本、韓國的反制,無非就是口頭上表達對美國這一做法的擔憂,但行動上幾乎沒有采取任何反制措施;更強的歐盟,也只是針對有限的商品加征關稅。
對這些國家而言,美國的關稅戰,就是戰略問題,只是對不同國家而言,重量有大有小。
但對中國而言,美國這次發動的關稅戰,雖然烈度比2018年更大,但不是戰略也不是戰術挑戰,而僅僅是戰斗層面的問題。當然,戰斗層面也會影響到戰術乃至戰略,正如關稅也會對產業鏈產生長期影響,但這不影響基準的分層,這種基準分層,關系到決策和資源分配。
小鎮在分析中美博弈的時候,先把這場關稅戰放在戰斗層面去評估,自然會優先思考這場戰斗該怎么打,關注具體的作戰,自然就把重心放在了分析海關等直接部門如何征收上。
說到這,可能有人會覺得小鎮狂妄,竟然把這種震動全球的大事件定義為最低的“戰斗層面”。
狂妄嗎?或許有一點,但小鎮僅僅是進行了更科學、更準確的層級判斷。
很多人分析國際問題,并沒有站在中國的角度,總是受到其他國家的影響,看到歐洲、日韓如此緊張,就覺得中國也應該緊張,覺得發達國家過去如何,中國未來就會如何,根本沒有看到中國與這些國家的根本區別。中國股市就是代表,特朗普宣布對等關稅后,中國股市沒什么波動,但假期一看全球都在跌,立刻就要對齊、要補跌。
一條淺淺小河可以淹死小動物,但對大象來說淌著就過去了,這就是《小馬過河》強調的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對中美博弈這個歷史性大事件而言,關稅戰也只能算戰斗層,之上是包括貿易、科技、文化、產業等在內的新型混合戰爭的戰術層,再往上才是全球格局變化的戰略層。
但現在很多人分析,就搞錯了層級。明明在分析中美戰略博弈這個宏大問題,卻總是拿低于戰斗層的具體作戰動作來論證勝敗,這只有情緒價值,不可能得到正確答案。
為了方便理解,小鎮再舉一個層級劃分的例子:中美博弈很重要的科技戰。
戰斗層是具體的關鍵技術環節,比如光刻機、先進制程芯片、工業設計軟件等,這些已經很宏大了,但要區分國家和企業、個人的力量差,對行業、企業而言的生死攸關,對國家也不過是一場局部戰斗。
戰術層則是基于關鍵技術突破等帶來的全球產業鏈重組;再往上的戰略層,則是全球科技主導權。
把層級劃分清楚,是有價值的,最小的價值無非就是寫一篇水準以上的自媒體文章,而高則可以對未來趨勢進行更精準的判斷,更進一步可以確定國家決策的資源分配。
注意不同層級的時間維度和影響因素是不同的,如果搞混了層級,就不可能得到正確的結論。
很多人之前對中國半導體發展很悲觀,主要是看到了中國在半導體關鍵技術領域存在短板,比如光刻機,由此就認為中國在半導體之戰中,難以取勝。
但在小鎮看來,正如前面所說,光刻機只是戰斗層面,要看到戰斗層面如光刻機等關鍵技術的暫時短板,更要看到中國在戰略層面的優勢,要想奪取全球科技主導權,要看更本質的東西。
更本質的包括人才梯隊、研發投入、研發和市場雙循環等等,最核心的就是教育和人才。正如小鎮幾個月前分析美國基礎教育的崩塌,中國在戰略層面的人才培養上已經占據越來越明顯的優勢,而這個優勢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大。
攜戰略上的優勢,更容易實現戰術上的勝利,戰略、戰術贏了,美國要想通過戰斗層面的局部優勢實現戰略逆轉,恐怕真得上帝下凡才行。
在中美博弈這個宏大問題上,中美各有優勢,但中國必勝的關鍵之一就在于更精準的層級劃分和資源分配,也就是“戰略定力”。
美國決策的問題在于受票選和政治極化等影響,導致決策越來越短期化、低維化。別說戰略了,連戰術都做不到有效執行,到了現在,甚至連一場漂亮的戰斗都組織不好,寶貴的資源被倒置,美國當然很強大,也架不住如此奢侈的資源浪費。
比如在中美科技戰上,美國最應該投入資源的是決定未來的戰略層面,要努力恢復基礎教育、實現全民素質普遍提升、還要提高科研投入。但是美國做了什么呢?
為了少數利益集團的私利,美國大搞教育產業化,還放棄對學校、教師的考核,大搞快樂教育,甚至還想要撤掉美國教育部,這就意味著美國推進半個多世紀的教育改革徹底失敗;而就在特朗普大談關稅戰的同時,卻在大規模削減科學投入,比如白宮就準備大規模削減NASA的科學經費,雖然整體上NASA經費只減少了20%,但是這20%多數是基礎科學,也就是天體物理學、太陽物理學、地球科學、行星科學等。
戰略層面偷工減料也就罷了,畢竟這種動輒10年以上的長期投入,在美國這種追求短期利益的資本國家很不受歡迎。
但美國在戰術層面也做得很差。
還是以中美博弈為例,美國也曾經試圖在戰術層面用力,也就是重返亞太,拜登時期的努力就是策劃插手東南亞。
中美歐三大人類中心區域,各對應一個聯系最緊密的“伴生”區域。如拉丁美洲之于美國、非洲之于歐洲、東南亞之于中國,對中國而言,未來發展的關鍵就是東南亞,這是第一位的。
那么對美國而言,制衡或者說遏制中國,最重要的地緣戰略就是插手東南亞,拜登在上任初就號稱特別重視跟東南亞的關系,2022年還主持了第二屆美國-東盟特別峰會,宣布將美國與東盟的關系提升為全面戰略伙伴關系。
路子走對了,但并沒有投入相匹配的資源,這么大的動作,竟然只拿出來1.5億美元,就這1.5億美元還大打折扣,這簡直是笑話。
時至今日,中國不僅在東南亞的影響力穩居第一,在非洲、拉丁美洲的影響力也已躍居第二,而且已經開始出現超越歐盟、美國的趨勢,同樣是戰術級別的操作,看看中國是如何在東南亞、非洲、拉丁美洲布局的。
到特朗普第二次上任,甚至就連戰術層面的構想都罕見,精力全集中在戰斗層面,甚至戰斗都搞得稀爛。
小鎮都能看到,何況決策層。
于是這一輪關稅戰博弈,美國那邊吵吵鬧鬧、朝令夕改,但反觀中國非常沉默,對美國見招拆招,主要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包括抓住機遇推進更進一步的區域協作。
比如海關在籌備加征關稅的相關工作的同時,其實更關注與東南亞的互利互通。昨天國新辦就一季度進出口情況舉行新聞發布會,海關總署重點是中國與東盟的進一步合作,提到中國東盟自貿區3.0談判已經實質性結束,未來將在數字經濟、綠色經濟、供應鏈互聯互通等新興領域拓展互利合作。
雖然特朗普把關稅視為目的,但關稅仍然只是手段,在更進一步的區域貿易合作面前,美國就算把關稅加征到1000%又能如何呢?
小鎮有時候也寫文章批判來自某些行業的判斷,比如金融,主要也是因為這些行業層級劃分不清,搞不清楚對中國而言,什么問題是戰略、什么是戰術、什么是戰斗,出現了層級錯位,從短期角度思考長期問題,自然容易誤判。
什么層級的問題,就用什么層級的辦法來優先解決,騰挪出更多資源用于更高層級,亦或者以高維壓制低維。
比如特朗普的關稅戰,這就是一個戰斗層面的問題,那就先在戰斗層面解決。比如國家采取加征關稅進行反制,比如加強與其他國家的聯系,而在具體的外貿領域,也有很多辦法,只要不是絕對禁止,那么關稅就是一個成本核算問題,就算不考慮美國海關稽查率,僅從外貿領域也有很多辦法。
比如縮減包裝規格、減少非必要物料投入,就可以消化很大一部分關稅成本。這話說得不接地氣,其實做起來很簡單,比如對美出口的牙刷,把牙刷柄縮短幾毫米,再把包裝規格進行合理縮減,制造業的利潤就是這么摳下來的。
更高層級,還可以壓縮訂單周期,提高周轉率,比如搞模具的,如果能夠使用3D打印等技術,把交付周期大幅壓縮,就算增加了關稅成本,也可以提高全年的毛利率;再然后,還可以謀求不可替代性,相比2018年第一輪貿易戰,這次貿易戰,有更多中國企業宣布漲價,要求美國合作商更多承擔關稅成本,這就是產業升級帶來的話語權。
分清層級、科學分配資源,這對國家、企業很重要,對個人也很有用。
人很容易過度關注戰斗層面,而忽視更關鍵的戰略、戰術,以戰斗上的努力掩蓋戰術上的懶惰和戰略上的逃避。
比如在學習上,無論考研還是考公,拼命刷題,自我感動自己,卻很少在戰術層面分析到底如何取得更好的分數、找到適合自己的方法,戰略層面更沒有去思考自己為什么要考研、考公,根本目的到底是什么?
又比如在減肥上,往往陷入戰斗層面的短期狂熱,一想起來就搞突襲,聽說波比跳特別好,恨不得一天做100個、200個,結果搞得橫紋肌溶解,實際上在減肥上,如果把戰略和戰術層面做好,戰斗層面不需要這么累,碎片化、日常化就足夠了。
在減肥或者體重管理上,每日運動是戰斗層面,比戰斗更重要的是戰術層面的飲食結構和代謝調整,更重要的是戰略層面的長期健康管理,要形成健康生命周期的理念認知,這也是國家推廣的體重管理三年行動的核心理念,重點是讓全民意識到健康體重的重要性,其次是推廣健康生活方式,最后才是具體的運動。
停頓了三天,有些手生了。
今天分享的比較零散,拋磚引玉,以后再細細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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