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不少家長都曾設想過：帶孩子旅行來替代上學。

不過基于現實，也就想想。畢竟如果孩子不上學，以后該怎么辦？

而如今，一部名為《退學12年：人生不是軌道》的紀錄片給出了一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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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山東兗州的鐵路工人翟峰和妻子宏巖做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

賣掉唯一的房子和車，辭去體制內“鐵飯碗”，讓8歲的女兒馨馨退學，用全部積蓄買下一艘二手帆船，開啟環球航海之旅。

12年后，這個沒有接受完整學校教育的女孩，在馬爾代夫排名前三的海島上做營地工作，用流利的英語與全球游客談笑風生。

有人說，這對父母毀了孩子的人生，也有人驚嘆，他們觸及了教育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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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爭議背后，是一個家庭的孤勇，也是對當代教育制度的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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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軌道，父母打碎“鐵飯碗”

翟峰和妻子都是體制內職工，早年買下了140平學區房，有一個健康可愛的女兒。

這樣的生活本應成為小城家庭的范本，但翟峰對自由的向往，卻改寫了這份“標準答卷”。

因為比起體制內的穩定，他更怕“一眼望到頭”的人生。

翟峰的人生本被設定在一條平順的軌道上：鐵路技校畢業，接班成為鐵路工人，娶同單位妻子，生兒育女，退休后成為“鐵路大院里的老頭”。

但這條安穩的軌道，卻鑄成了他內心掙扎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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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峰從小就喜歡讀書，但書本里的高樓大廈與英雄故事，和他眼前一成不變的鐵路大院和未來也大概率一成不變的生活十分割裂。

從技校畢業之后，他想逃離這樣的生活，并因此和家里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那時的他打包好了行李，查好了列車班次，但是直到車子來了他都沒有上車，因為他不知道離開軌道后該如何生存。

對外界的無知與恐懼讓年輕的翟峰妥協了，老老實實接過了父輩的“鐵飯碗”。

成為工人有了一定積蓄后，他愛上了旅行。

“我們身邊的大多數人都生活在城市里，而且我們都是社會性很強的生物，就像蜜蜂羊群，我們很難用自己的感官去真的感受世界。但對于我來說，沒有什么比真實地感知世界更有意義。”

然而，即使騎行過西藏，自駕過東南亞，他卻始終覺得自己被綁在軌道上。因為每次出門遠行，最后還是得回到家，這給翟峰的感覺就是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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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天，他看著單位退休老人的生活，突然意識到：

“我的未來往前30年，就是他們現在的樣子……世界那么大，我卻沒有能力出去闖闖，看看?！?/p>

這成為梗在翟峰心中的一根刺。有了女兒之后，這根刺的存在感越來越強。

“有了小孩之后，我特別想告訴她世界是什么樣的，可我們所有人對此的了解都很有限。”

看著尚且年幼的女兒，他不禁問自己：要讓馨馨也重復自己的命運嗎？

——按部就班地上學、接班、嫁人，為自己的人生交出世俗意義上的“標準答案”。

這種疑惑日漸增生，最終讓翟峰放棄了體制帶來的安全感。

而翟峰的妻子宏巖也認可了他的想法。

“結婚后，我好像被什么東西‘附體’了，覺得必須做個好妻子、好媽媽、好員工，生活被織毛衣、做飯、育兒填滿……但翟峰經常跟我說，你不要總覺得好媽媽就應該待在家里，不要總想著為家庭付出，不要把自己定位到一種模式上……他一直鼓勵我擁有自己的事業?！?/p>

因此，當翟峰提出獨自航海時，宏巖選擇了堅定地跟隨丈夫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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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宏巖的支持下，翟峰賣掉了房子車子，用35萬元買了一艘二手帆船，給讀三年級的女兒辦了休學。

他們決心一起去做一個當時全中國沒人做過的事情——一家三口一起來場環游世界的大航海。

在那艘被重新命名為“彩虹勇士號”的帆船上，翟峰是船長，宏巖是大副。

在出發前，宏巖不僅和丈夫一起學習了航海相關的知識，還學了外科包扎、急救、營養等方面的知識，成為了這場冒險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2012年冬，一家三口從馬來西亞揚帆起航。

和被媒體報道后大家預想的“中產家庭童話”不同，那時的翟峰一家只有3.6萬元存款、一艘舊船，但他們依然堅定地駛向了大海。

2

駛向大海，打開教育的另一種可能

對于翟峰帶女兒馨馨退學航海這件事，爭議至今未息。

讓年僅8歲的孩子脫離學校，究竟是剝奪了孩子的接受系統性教育的權利，還是我們的社會應該重構對教育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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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軌”的教育也能帶來成長

馨馨的成長軌跡與傳統教育背道而馳。

她在國內上到三年級后就退學，除了插班三年海外學校、其余時間要么是在船上自學，要么是參與營地實踐。

“10歲的時候，我們一家抵達了澳大利亞，我作為插班生進入了當地的中學，從五年級上到初一。后來我們去了巴厘島，我就開始了線上自學，因為線上有很多免費的教育網站。”

然而，這個“非主流”教育下的女孩，卻展現出驚人的能力。

鏡頭前的她，英語流利如母語，能在演講臺上侃侃而談，也能在工作中與各國游客交流無礙。

圖源紀錄片《退學12年：人生不是軌道》

除了出色的語言能力，她獨立處理問題的能力也遠超同齡人。馨馨8歲就負責起了船上值班瞭望的工作，12歲時就能獨立解決船錨卡頓問題。

豐富的異國生活經歷，也讓她在跨文化社交中顯得游刃有余——14歲時就開始協助父母組織國際青少年沖浪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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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直面世界的過程中，馨馨對責任、合作和生命意義的認知，比通過教材得來的更加深刻。

這種成長軌跡，恰與美國教育學家約翰·霍爾特提出的“自我教育”理念不謀而合——以好奇心驅動學習，在生活中驗證知識。

“整體上，我的學習主要看我當時的興趣，比如我有一陣子對希臘的文化歷史感興趣，就在一段時間經常讀相關的科學和自然周刊，用研究的方式學習?！?/p>

誠然，接受傳統學校教育的孩子能夠接受到更加系統性的教育，并且得到能夠被社會所承認的學歷證明。

但是在馨馨的經歷中我們似乎看到了教育的另一種選擇——培養孩子自主學習和適應社會變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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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軌”暗藏風險，但不指向失敗

離開軌道的生活的確自由，但同時也潛藏著風險和困惑。

而馨馨接受“世界教育”的代價，在全家因意外停擺時顯露無遺。

2019年回國后遭遇疫情，一家人似乎被困在了原地——翟峰的飛艇學校遲遲無法推進；宏巖堅持的青少年營地計劃也總是被迫中斷。

此時的馨馨看到同齡人按部就班升學就業時，不由自主地陷入了迷茫。

“我好像卡在瓶口，要么爬出去，要么滑落?！?/p>

她試圖“回歸軌道”——備考SAT、申請美國大學。最后卻因無學歷認證、搶不到考位而失敗。

圖源紀錄片《退學12年：人生不是軌道》

更讓馨馨感到焦慮的現實的是社會中的壁壘，她曾想過做英語家教，卻因無文憑舉步維艱；

在申請海外工簽時，也要面對著“無房無車無學歷”的空白簡歷發愁。

雖然最終她憑借自己豐富的人生經歷和優秀的綜合素養，拿下了馬爾代夫高端島嶼上的營地組織工作，但這條“破局”的路徑仍然有偶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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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想象，如果馨馨未來的發展受挫，沒能成為世俗意義上的“成功者”，一些旁觀者極有可能認為翟峰夫婦當初的選擇是不明智的。

不過社會評價中的“失敗”，不一定真的意味著教育的失敗。

翟峰一家用12年證明了，脫離軌道的教育最重要的，是培養出獨立、堅韌的個體。

3

軌道也好，曠野也罷

最重要是找到人生方向

馨馨對父母的教育方式充滿感激：

“我感謝我的父母，他們的教育方式讓我比同齡人更早接觸到真實的世界，在很小的年紀就找到人生方向?！?/p>

她曾根據兗州同學的人生設想過自己在未脫軌的平行世界的遭遇。

“我很大概率是讀了大專，20出頭就會結婚，過上比較安穩的一生?！?/p>

和父母一起環球航行的旅居生活，讓她更早接觸到了真實的世界，更早明白了自己想成為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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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20歲的她，已經在9個國家旅居過，學會了滑翔傘、滑板、沖浪、排球、網球、自由潛等各種技能，能在教育領域自主創業，擁有豐富的世界教育經歷和說不完的冒險故事。

如此豐富的人生體驗，讓她不甘成為一條在既定軌道上前行的列車。

想明白了之后，馨馨開始嘗試創業，攢學費繼續申請學校。

她走到了人生的曠野處，開始主動去尋找自己人生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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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馨馨找到了在馬爾代夫排名前三的島嶼上的營地工作，繼續在接觸全球游客的過程中拓展著自己的全球視野。

她也放下了對外界評價的焦慮，也更感謝當時父母做出的決定。

“很多人說翟峰剝奪了我的教育選擇。第一次看到這種說法的時候，我真的很詫異。我的教育方式來源于我們的生活方式，而我很享受它?！?/p>

誠然，翟峰一家所經歷的航海生活，或許并不適合每一個家庭，但它給了我們許多關于教育和生活方式的啟示。

傳統的學校教育并不是唯一的路徑，特別是在全球化的今天，多樣化的教育方式能夠為孩子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比如芬蘭流行的“現象式教學”，即以現實問題為導向，打破學科邊界，讓孩子在項目中自主探索。

芬蘭學校曾以“氣候變化”為主題，讓學生計算碳排放、設計環保方案，甚至游說政府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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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家庭也可以像這樣將孩子對現象的興趣轉化為學習項目，比如有的孩子好奇天空中的云朵，就可以引導其研究云層形狀所預示的天氣，甚至延伸到地球氣候的研究。

再比如多帶孩子參與社會實踐。

馨馨8歲起擔任船上的“瞭望員”，14歲成為營地輔導員，20歲憑借自己的跨文化交流能力拿下馬爾代夫高端島嶼工作，這些經歷的共同點在于“社會角色的賦予”。

當孩子在實踐活動中被賦予重要的社會角色，并需要擔負起相應的責任時，往往能更好地理解責任與價值的關聯。

對于普通家庭的孩子來說，可以盡早嘗試社會實踐，比如讓孩子體驗義賣活動、擔任社區志愿者等角色。

或許我們無法復刻翟峰一家揚帆破浪的傳奇——不是每個家庭都敢于賣房賣車孤注一擲，也不是每個孩子都適應漂泊與未知的生存方式。

但他們的故事，至少是一面鏡子，照見了教育的另一種可能：

當社會用“985”“大廠高薪”“穩定編制”搭建起擁擠的軌道時，我們是否敢于讓孩子探出去，嗅一嗅曠野的風？

畢竟教育的終極意義，從來不是制造螺絲釘，而是喚醒一個個鮮活的靈魂，讓ta成為ta自己，找到并奔赴自己人生的方向。

圖源紀錄片《退學12年：人生不是軌道》

參考資料：

[1]新周刊-退學12年，我的人生不是軌道

[2]三聯生活周刊-辭編、賣房、讓娃退學，環游世界12年的中產家庭怎么樣了？

[3]一條-山東夫妻辭職賣房，帶著8歲女兒去航海：13年邊玩邊學

[4]紀錄片：《退學12年：人生不是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