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
飯桌上蒸騰的火鍋霧氣里，二舅夾著毛肚的筷子懸在半空，笑得露出金牙：“我那批貨上個月剛落地，現在行情……”話音未落，表哥立刻舉杯湊過去：“舅您可太有眼光了！我最近正想請教您……”
小林縮在塑料凳上，喉嚨像被牛油堵住。這是家族聚餐，從進包間開始，他就被擠在角落。堂姐新買的名牌包擺在桌上，三姨夫聊起給孩子報的國際學校，笑聲震得墻上的福字都在晃。
“小林現在做什么工作？”三舅媽突然轉頭。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燈打在他褪色的T恤上。“送外賣，”他攥緊玻璃杯，指節發白，“就是騎電動車到處跑。”
哄笑聲瞬間炸開。表哥拍著大腿：“喲，那以后親戚結婚就找你送喜糖啊！”二舅往碗里涮著黃喉，頭也不抬：“年輕人還是要闖，光送外賣可沒出息。”
小林的后背已經濕透，火鍋的熱氣模糊了鏡片。手機在褲兜里震動，是平臺派單提醒。他默默起身，塑料凳在瓷磚上劃出刺耳聲響：“我接個單，先走了。”沒人抬頭，二舅正繪聲繪色講著他新買的別墅。
樓道里的穿堂風裹著火鍋味，小林摸著兜里皺巴巴的二十塊錢，那是他特意留的打車費。電梯下行時，他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和手機里新訂單提示音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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