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媽媽，院子里的杏花兒開了》
媽媽，我總在紙上播種月光，
每個字都結出帶霜的杏子。
它們沉甸甸地壓彎信紙，
像您臨終前未拆線的針腳。
杏花突然就落滿了病歷，
像您體溫計里破碎的水銀柱。
我收集花瓣當藥引，
三更時分的煎藥聲里，
聽見您說：
"甜的都藏在核里"。
您走后，燕子開始倒著飛，
在屋檐下銜回褪色的時光。
晾衣繩上的水滴排成省略號，
那是您沒教完的算術題。
灶臺上的裂縫長出青苔，
它們模仿您教我的筆順——
爬過發黃的糧票，
在"定量"兩個字旁，
突然開出米粒大小的白花。
媽媽，紡車又在墻角紡星光了，
每根線都纏著您的咳嗽聲。
我數著杏花等天明，
突然整棵樹轉過身——
它把滿身露水，
都數進了
您留下的
搪瓷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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