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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想不到，平素慈祥和善的劉媽，竟操起拐棍將兒子打了。

誰也想不到，一向老實溫順的兒子，竟把老娘氣得昏厥住院。

一切，源于清明“上墳”。

上墳是掃墓的俗稱，即到墳頭墓地陵園祭祀逝者先人。在豫北王屋山區(qū)，春節(jié)、清明、十月一（農(nóng)歷十月初一）上墳，是一種相沿成習的傳統(tǒng)，亙古不變的民俗，意蘊豐富的文化。

話說乙巳蛇年清明節(jié)一早，劉媽的兒子小強，把生意正旺的油漆門市交由妻子打理，帶著兒子壯壯驅車百里趕往西山老家上墳，同時也想趁機把古稀老娘拽到城里住段時間，承歡膝下，共享天倫。

小強是個孝子，對老娘孝順、孝敬、孝養(yǎng)，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人們都夸小強懂事、感恩，也夸劉媽力耕不欺、枯木逢春。

原來，劉媽是個“準”單親家庭，拉扯小強長大成人，吃了不少苦頭。丈夫老劉本與她青梅竹馬，伉儷情深，自從榮升某水泥廠銷售經(jīng)理，漸漸迷失在燈紅酒綠中，與外地一個漂亮小寡婦勾搭成奸，軟硬兼施非要跟劉媽離婚。

想著兒子剛上幼兒園，不能沒有父親，劉媽氣歸氣、哭歸哭、鬧歸鬧，死活就是不離。丈夫心虛，也是無奈，一邊繼續(xù)與小寡婦搭伙廝混，一邊與劉媽勉強維持著名存實亡的夫妻關系。

后來，水泥廠因環(huán)保問題停產(chǎn)倒閉，老劉隨之下崗失業(yè)，先前信誓旦旦、如膠似漆的小寡婦，帶著一兜金銀細軟，撇下尚在中風恢復期的老劉遠走高飛。老劉步履蹣跚，生活無著，又死皮賴臉地回歸家庭，又與劉媽“一口鍋里攪稀稠”，只是直到前年去世，也沒得到劉媽的徹底諒解，暗暗發(fā)誓生不同榻、死不同穴。

劉媽的夫妻關系有名無實，丈夫的工資收入全給了那個“小三兒”，兒子小強幾乎全靠劉媽撫養(yǎng)，吃苦受累自不必說。一開始，小強年幼，對父母的一切懵懵懂懂，后來技校畢業(yè)外出打工創(chuàng)業(yè)開店，也有點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

與父親聚少離多，沒多少感情，痛恨說不上，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罷了。但父親畢竟是父親，有著天然的割不斷理還亂的血緣關系，而且隨著年齡增長，把一切往事和恩怨都看開看淡了。所以，每逢清明、十月一等節(jié)氣，小強還是會給父親上上墳，寄托一下哀思。劉媽開始堅決反對，后來慢慢默認默許了，不想駁兒子的面子，也不想跟死人計較。

往年的上墳祭品，都是妻子給準備的，今年小強親自上街置辦，無非水果、餅干、香燭、錫箔、元寶、冥幣之類。

“不要些流行、時髦、新潮的？”店老板問。

小強說，“都有啥呀？”

老板口若懸河，“天堂銀行、地宮超市、環(huán)球家電、名牌服飾、豪華坐騎、俊男靚女……你要啥有啥?，F(xiàn)在與時俱進了，天國里也要盡情享受人間極品?！?/p>

“好吧，來個全套。”小強不差錢，總共花了300多元，似乎花錢越多越好一樣。

按照當?shù)亓曀?，上墳在中?2點前如期結束。小強臨時拐路到村里同學家問點事，讓兒子壯壯獨自先到奶奶家去。壯壯今年8歲，是奶奶一手帶大的，跟奶奶最親最近。

劉媽拉著孫子的小手，“壯壯啊，將來奶奶不在了，也去地下了，你給奶奶上墳燒紙不？”

壯壯似懂非懂，“上，給您買好多好多好東西?！?/p>

“都啥好東西??？”劉媽問。

壯壯頭一揚，“像爸爸上墳買的一樣，有銀行，有超市，有手機，有美女……”

“美女？”劉媽一愣。

“對，爸爸買有一個美女像，給爺爺燒了！”

劉媽猛地一顫，心痛得被針狠狠刺了一樣，臉陰沉得嚇人。

正在此時，小強推門進來。劉媽二話沒說，操起拐棍就打，邊打邊罵，“你爹是個什么東西，你嫌他在陽間沒風流夠，送他個娼子美女小三兒，讓他在陰間繼續(xù)風流快活不是？”

小強忙著躲避、解釋，劉媽哪里聽得進，繼續(xù)又說又打又哭又罵。說著打著哭著罵著，突然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不省人事。時至今日，半個月過去，劉媽依然在醫(yī)院躺著，腦溢血，難治！

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孝子上墳，輕佻忤逆，也真夠奇葩的了，足可入選《今古奇觀》！

作者簡介

李林洲，河南濟源邵原鎮(zhèn)人，原濟源廣播電視臺臺長、濟源日報副總編。精研漢語言文學，長為詩詞歌賦，尤善中國歷史文化?，F(xiàn)任邵州文化研究會副會長、《邵州古今》編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