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達拉宮廣場大掃除

李義忠

“雪山升起了紅太陽，拉薩城內閃金光，翻身農奴巧梳妝，阿爸和女兒誑新城……”一首誑新城，勾起了我們新兵去拉薩的欲望。

1973年4月，我們這批新兵一路上踏冰臥雪，我和戰友們終于戰勝了號稱，“納赤臺得病，五道梁要命”的魔咒。來到了拉薩市西郊的堆龍德慶縣羊達鄉不知名的山溝中，西藏軍區后勤部建筑工程團980工地。說是在拉薩，實際上拉薩管轄的范圍大著呢，部隊駐地那條山溝里去拉薩還遠著呢。那個時候的交通沒有條件達到我們的需求，要想去拉薩可不容易了。

新兵嘛，想法多是常有的事，那時流行：“老兵盼家信，新兵想母親”。千里迢迢來到西藏，第一次離開父母親來到千里之外，環境艱苦的青藏高原，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扛，斷奶后稚嫩的肩膀就要去抬石頭、扛石頭，不哭不想媽媽、偷偷抹眼淚才怪呢。雖然，那時候政治教育抓得緊，黨團活動、談心鼓勵，難免讓新兵心中不想家。

剛到部隊，新兵們就想去看拉薩。畢竟拉薩是西藏自治區的首府嘛，你不是來到了拉薩嗎？咋個也得照張相，把照片寄回家給父母親看看，也給周圍鄰居炫耀一下，某某人的兒子雖然，在西藏當兵，不過可是在拉薩呢！你說榮耀吧！可話歸話，剛到部隊，去拉薩八字還沒一撇呢，能請到假嗎？能找到汽車嗎？還有心中的拉薩到底是個什么樣兒呢？哦！對了，是和狂新城那首歌唱得一樣嗎？有和內地一樣有高樓大廈嗎？想來想去就越想去看看。

部隊每天和石頭打交道，不知不覺來到980工地快滿一個月了。在4月28日，團里召開了慶祝“五一”國際勞動節，暨五四青年節的教育學習。團政委王青山、政治處陳昌和、江全幾位首長，宣講了“五一”國際勞動節、五四青年節來歷，還宣講了軍政軍民關系等。平時都是以連隊為單位組織學習教育的，組織全團學習教育還是我們來到西藏部隊的第一次呢。

部隊教育的重點不光是學習一下就結束了，是要付諸實踐活動呢。會議宣布，各個連隊都要利用兩個節日，去拉薩搞助民勞動。戰友們一聽說要去拉薩市區搞活動，那個高興勁就別提了，手掌聲就像奔騰的拉薩河水一樣，巴掌拍得嘩嘩響，猶如過節一樣興奮。原來那朝思暮想的拉薩城即將出現在眼前，而且還是團里組織大部隊坐卡車去呢，就差點唱起誑新城的歌兒了。我也和戰友們一樣興奮，連晚上睡覺都在盼著五一、五四快點到來，好去體驗誑新城。

五一節這天，二營營部的新兵，在楊進武、肖中新兩會計帶領下，隨同5、6、7、8、機械2連，5個連隊抽出來的新兵，組成了一支百多名隊伍，隨謝先元副營長去拉薩大掃除。

出發前謝副營長宣布了紀律：部隊此次去拉薩，工程團負責布達拉宮廣場四周的清掃任務。首先，要求服從命令聽指揮，安全第一；第二不得隨意離隊，防止掉隊。第三，完成任務后，根據情況，盡量滿足新兵進藏上拉薩不容易，統一帶隊去照相和購買洗漱用品。在規定時間內統一上車歸隊。各連隊要管束好部隊，防止擁擠和走失。工程團數百人的隊伍，帶上鐵鍬、掃帚、麻袋，分別乘坐汽車連的解放牌大卡車出發。

5月的拉薩也迎來了春天的氣息，夜雨趕跑了揪人的風沙，麗陽灑滿光禿禿的山溝。汽車平穩地經過西郊電站的引水渠，沿著山邊從電站旁邊，駛向堆龍德慶縣，那一路的塵土，給新兵們來了一個灰頭土臉的模樣。不過田野里的青稞、早已亭亭玉立展示嬌媚的身姿，綠色給我們帶來了久違的笑意，大家指指點點，猶如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

那時的堆龍德慶縣城，實際上就是在青藏公路邊上，開了幾家商店，修了幾間政府部門的辦公房，比內地沒有場鎮的公社差不多。

第一次在西藏坐卡車，新兵們都很興奮，讓那風兒盡情地吹，個別戰友一高興，舉起六五式帽兒揮舞，得意忘形的樣子，把安全都忘了，就有人的帽子給吹跑了，使勁拍打駕駛室，停車去撿帽子。結果大家都受牽連，被謝副營長狠狠地訓了一頓。幸好沒有人掉下車，要不事情可大了，接下來也就鴉雀無聲了。

公路邊放牦牛、放羊的藏族老鄉，也不管牛羊，任意讓它們在公路上大搖大擺地走，汽車只好慢慢地跟著前進，楊會計給我們介紹一路上的地名和單位，哲蚌寺、拉魯濕地，拉薩水泥廠，汽車16團……、沿途宗教信仰者在路邊，趴下、爬起虔誠的人，說是在磕長頭，還有女的蹲在地上撒開裙子的，說是在解手……其實，新兵的關注的是朝思暮想的拉薩布達拉宮呢。其他的事情無關緊要。汽車轉過哲蚌寺的山邊，遠遠地看到了電影里見過的布達拉宮。那時布達拉宮沒有經過維修后，不像現在經保護整容鍍金后這樣金碧輝煌，不過在陽光下還是熠熠生輝。

布達拉宮我們今天就是來看你的，而且還是來給你美容呢！那時候，廣場依舊是沙土地面，山下顯得凌亂，來來往往的汽車，拖拉機，馬車，人群；那些虔誠的宗教信仰者在祈禱、五體投地的磕長頭人群。嗨！牛群羊群也在此地游蕩，部隊到達時還有人在此方便呢；臟亂差一點兒沒有夸張。布達拉宮廣場、展覽館、郵電局、百貨公司、照相館，直到西藏軍區西側門，包括黑龍潭公園，都是工程團此次清掃的范圍。

軍區組織部隊五一勞動節，各部隊進入拉薩搞愛民勞動，清潔大掃除活動聲勢浩大，據說拉薩城里大昭寺、八角街、羅布林卡、市內街道等各部隊分散進行清潔。

二營在謝副營長指揮下，按連隊分配了任務，各自負責一段的清掃區域。工程團出動的團機關，直屬各連隊，一二營數百人的部隊，分散在布達拉宮廣場四周，展開清潔勞動。

我們把布達拉宮山下的人群疏散開，隨后，戰友們拉開距離，進入自己的勞動區域，甩開膀子用鐵鍬清理垃圾，戰友們有的撮垃圾，撿垃圾，有的往麻袋里裝垃圾，清理得既麻利又干凈，還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石頭磚塊順著山坡擺好，團營連的首長們也和我們一樣，不怕臟，不怕累，參與到各連隊清理垃圾，我們清理干凈一塊，就拿起掃帚把地面打掃干凈，人多力量大，工程團各連隊團結協作，把布達拉宮廣場和山下、展覽館，黑龍潭公園、郵電局、百貨公司、照相館、自治區政府、直到軍區小門前，一帶的垃圾清理掃除干凈。戰友們接下來把裝滿垃圾的麻袋，裝上汽車16團的卡車上運走。

五一勞動節參加軍區組織的部隊義務勞動，既密切了軍政、軍民關系，又美化了拉薩城市，給人們的休閑娛樂場所帶來整潔干凈的環境，也是一次提升人們講衛生、愛環境養成良好的衛生習慣，部隊用實際行動來體現軍民一家，共同維護好城市形象和提升文明程度。

我們這批新兵，是第一次參與這項活動，也是第一次進入拉薩市區。雖然，后來也多次參加大掃除，不過在我的印象中，1973年的五一勞動節，在布達拉宮廣場搞大掃除記憶猶新。也是我們為第二故鄉做的一件最愉快的事。

部隊首長也滿足了我們這批新兵的愿望，入城不易，也體現了首長們體恤部屬、愛兵之情，統一安排連隊干部帶隊，排隊去購物、照相……。

不久，千里之外的新兵親人手中，是一張張穿著綠軍裝，紅撲撲的笑臉……哎呀！那就是新兵心中最美的愿望……

（注：本文插圖均來自網絡）

作者簡介：

李義忠：1972年12月入伍，先后在西藏軍區56190部隊和第三野戰醫院，解放軍第41醫院工作。多次參加軍區醫療保健任務，到各軍分區，各邊防部隊及邊防哨所。常參加各邊防部隊進行搶救治療工作。

作者：李義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