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淳熙年間,徽州歙縣有個名叫蘇婉娘的采茶女,年方二八,生得眉如遠黛,膚若凝脂。她自幼隨祖父在黃山云霧間種茶,不僅熟知三十六種茶樹脾性,更習得一手以茶香馴獸的奇技。每當她指尖拂過茶樹嫩芽,林間松鼠便銜來山泉潤土,夜梟亦斂翅立于枝頭為她驅趕蛇蟲。
這日清明雨后,婉娘與祖父正在獅峰山采擷明前龍井。忽聞"咔嚓"裂帛之聲自崖壁傳來,七道烏光破空而至,竟是淬了孔雀膽的透骨釘。祖父急將婉娘撲倒,竹簍中新采的茶芽紛揚如雪,他左肩已中三釘,紫黑血漬染透靛藍短褐。
"婉兒快走!去尋你師父!"祖父猛然甩出腰間銅煙鍋,火星四濺間竟逼退暗器。他踉蹌著摸出半塊虎符,那是二十年前與抗金義軍首領的信物,"那些人覬覦的《茶經秘卷》,實則是……"
話音未落,崖頂躍下三個黑袍客。為首者鷹鉤鼻一撇:"蘇老頭,交出茶經可免你孫女一死。"他袖中滑出九節鋼鞭,鞭梢蛇信吞吐,竟是淬了苗疆金蠶蠱。
婉娘忽覺腕間銀鐲發燙,這是師父所贈的"聽風鈴"。她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茶樹,霎時茶香暴漲,百十只毒蜂自花蕊涌出,形成金色漩渦將黑袍客困住。趁此間隙,她背起祖父鉆入千年茶樹洞,洞壁滲出的琥珀色茶膠竟能暫時封住毒血。
"師父住在九華絕頂的懸空寺。"祖父氣息漸弱,"記住,秘卷非書非帛,而在……"他突然瞪大雙眼,喉間"咯咯"作響。婉娘低頭看去,祖父后頸赫然插著半片龍井新芽——正是她方才慌亂中遺落的。
三日后,婉娘跪在懸空寺古剎前。青石階上苔痕斑駁,她已在此叩首七日,額間血漬混著雨水染紅石階。忽聞梵鐘三響,木魚聲自云霧中傳來:"癡兒,你當真要學那《茶經秘卷》?"
老僧掀開斗笠,竟是茶肆中常來討茶喝的瘸腿乞丐。他左手五指殘缺,卻能以茶沫在石桌上畫出山河走勢:"這秘卷實為前朝水師布防圖,你祖父當年為護此物,才假托茶經之名。"
未等婉娘答話,山下傳來金鐵交鳴之聲。三十六名黑衣死士踏著鐵索攀援而上,為首者手持鎏金錯銀的茶碾——正是當年祖父贈予金國使節的貢品。老僧長嘆一聲,從蒲團下取出個青玉茶罐:"去武夷山找茶魂婆婆,她能教你以茶入道。"
話音未落,茶碾已化作流星襲來。老僧突然抓起滿地茶渣拋向空中,殘葉竟在半空凝成巨龍虛影,將黑衣人震落懸崖。婉娘趁機躍入瀑布后的秘道,身后傳來老僧最后的叮囑:"記住,茶道即人道,莫要被仇恨蒙了心竅。"
三個月后,武夷山天游峰。婉娘在茶魂婆婆指導下,已能以茶煙凝成兵刃。這夜她正在月下演練"雀舌十三式",忽聞山腳下傳來金戈之聲。但見千盞孔明燈升起,燈下竟懸著師父那件破舊袈裟——被浸了桐油點燃,在夜空中燒成"婉"字。
"婆婆,他們抓了師父!"婉娘手中茶針嗡嗡震顫。茶魂婆婆卻將一盞冷茶潑在她臉上:"你可知那日懸空寺,老和尚為何不用真面目示人?"她指尖輕點茶湯,水面浮現出老僧與黑衣人首領對飲的畫面——那人眉心朱砂痣,分明與二十年前屠村的蒙古千戶一模一樣。
暴雨傾盆之夜,婉娘獨闖金兵大營。她以茶香引來方圓百里的螢火蟲,在營帳上織就"茶"字光幕。當蒙古將領舉刀劈來時,她突然擲出茶罐,萬千新芽如暴雨梨花,卻在觸及敵軍瞬間化作碧綠茶湯,順著甲胄縫隙滲入肌膚。
"這是……醉茶蠱?"將領驚恐地發現四肢逐漸石化。婉娘卻盯著他腰間玉佩——正是祖父當年被劫的虎符另一半。她忽然明白《茶經秘卷》的真正秘密:不是布防圖,而是以茶道化兵戈的慈悲。
天明時分,婉娘背著昏迷的師父走出大營。遠處山道上,茶魂婆婆駕著青牛緩緩而來,牛鈴鐺里晃動著半片龍井:"該去臨安了,當今圣上近日總念叨著要喝獅峰山的雨前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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