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寫一篇關于文科有多窮的文章，但因為懶惰，一直沒有寫成。前兩天，正好看到《聯合早報》有一篇名為《復旦大學文科的末路》的文章，于是感嘆，還是這位作者執行力高。今日接娃路上，便成此篇。

此文中說，國家重大社科項目，五年也就八十萬經費，一個工科項目，買臺設備都上千萬了。當年的漢芯事件被騙的一個億，足夠養上百個國社科重大項目。要知道，2024年，國家重大社科項目才不過立項300多個而已。

其實我懷疑這位作者算錯了。因為漢芯事件那些年，國家重大社科真有現在這么多錢嗎？我看，這一個億在當年說不定養一年的全部國社科重大項目都夠了。而坊間傳聞，這幾年國家半導體大基金被騙的錢，高達幾千億。按此計算，夠國家重大社科項目花上幾百上千年。

至于什么國社科基金一般社科項目，青年項目、教育部項目、省級校級項目等等就更少了，甚至少到只有幾千萬把塊錢，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乃至于我多年前第一次知道國家重大社科才這點錢時都震驚了，算下來一年才十幾萬而已。

也因此，我見到過幾位文科老師就像掃地僧一樣，不愛讓學生干活，而是一個人數十年如一日地單干。除了不放心學生水平外，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沒錢找人干活。比如上面文章就提到，最近，復旦中文系陳尚君教授剛出版《唐五代詩全編》，這是他一個人花了40年編纂的逾1800萬字的巨著，并認為，陳尚君為復旦爭了光，兩三百年后還肯定會有人談起。一個人干四十年，固然值得敬佩，但也側面反映了人文學科的困難，效率自然也高不起來。

還有同學告訴我，有時候老師都不夠給學生發錢，有的學生家境不錯，甚至可憐導師，干脆主動要求不要錢。而導師為了完成項目后續出版等工作，還要到各方乞討。

這畫風似乎和網絡上經常爆料理工科導師手下一大堆學生當牛馬，并經常爆出各種丑聞完全不同。因為此時，是文科學生覺得自己老師太慘了。

這讓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2020年，我曾專門到知乎提問：“最近兩年學術圈大瓜不斷，為什么多數是理工類，很少見到文史類的上榜？”

結果你猜怎么著？這個問題的答案，變成了文科太窮鄙視大會。以至于一些答主認為，是文科老師不想犯錯誤嗎？是想犯錯誤都沒機會，想上熱門都不夠格。甚至連女學生都可能看不上男老師，找對象都成了問題。

當然，在我看來，文科也不是沒有大瓜，而且還有很大的瓜。比如，清華美院毒教材這個瓜就不比任何一個理工科的瓜小。只不過和理工科經常涉及大量經費的瓜完全不同而已。

不得不說，文科是真慘，真窮。以至于連我們地圖書這種做人文協作共享平臺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什么大老板，實際上我們和互聯網大公司比，大概和乞丐差不多。

今年，國家大幅減招文科專業，文科無用論又再次被許多人提及，許多相關人士只能感嘆人文不興。

當然，也有樂觀的學者認為，這樣對人文學科就業還是有好處的。在我看來，文科就業難是被普遍公認的。眼下，國家也的確需要更多的理工科人才，這么做，也不能說不對。而且我認為，文科是相對容易自學的。文科專業入門難度低，不少專業也不依賴昂貴的設備，買幾本書就夠了。因此，對文科有興趣，倒不一定要在學校里學，畢業了后也完全可以在工作生活中學，做到文理兼修。

但即便如此，看到上文感嘆，現如今國家大砍文科專業，原本的文科強校復旦大學窮途末路，不得不放棄長處，舍近求遠，轉而去搞本不擅長的工科，一時間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于是，我用Gemimi寫古文《文科悲》一首，哀嘆文科之慘：

嗚呼！時維艱矣，國運多舛。遠邦恃其利器，迫我堂奧；近鄰耀其堅船，窺我藩籬。上憂國祚之不穩，下思民生之待興。于是號令四出，曰：“當務之急，強國為本，科技為先。”理工之學，遂成國之重器；文史之科，乃避席于一隅。

此誠非得已也。無堅船利炮，何以御外侮？無精工巧術，何以振民魂？故舉國之力，傾于格致；萬千之望，寄于理工。此乃固本興邦之策，圖強致遠之謀也，吾輩文科之士，豈有不知之理？然，知其理，心亦悲。

憶昔文科，經費雖窘，燈燭熒熒，尚有寒士守先王之道，發潛德之幽光。就業雖難，簞食瓢飲，猶存“朝聞道，夕死可矣”之志。今則何如？科技興邦，勢如破竹，誠國家之幸。然文科招生，大幅裁減，如釜底抽薪，雪上加霜。老教授數十年燈下苦守，欲傳薪火，環顧寂寥，繼者何人？青年學子負笈而來，本懷問道之心，今見前路迷霧，校門漸窄，不禁掩卷而泣，問蒼天，路在何方？

非不知科技之要，亦非不曉國事之艱。國家急需棟梁之材以鑄劍強兵，此乃燃眉之急，吾等豈敢有怨言？然，文以載道，史以鑒今。禮樂所以修身，詩書所以養性。若人心失其涵養，縱有金山鐵壁，內憂或更甚于外患。今日之策，或為權宜。然青簡蒙塵，斯文掃地，恐非一朝一夕能復。譬如大廈將傾，急補其柱，固為上策；然若梁蠹已深，蟻穴已成，不察其本，終為患矣。

昔有“為往圣繼絕學”，今恐絕學難繼。前有“為萬世開太平”，今憂太平失魂。吾等文科學子，進不能扛鼎安邦，退亦憂斯文不再。手捧殘卷，對月長吁。但愿精鐵既成，利刃既出，廟堂之上，猶記鑄劍之人，亦需礪心之學。莫使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

長夜孤燈，唯余一聲長嘆。文科之命運，其將何如？非不欲為國分憂，實乃憂其本亦傷也。哀哉！痛哉！

寫完之后，忽然發現，AI這出口成章的效率，絕對可以說秒殺相關專業文科生了。若再論水平，我自愧不如。看來，文科當真是無用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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