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王建國，今年六十二了，勉強算個知識分子，中師畢業。

要說我這輩子，也算是趕上了好時候，退休金一個月能拿七千多，在咱們這小縣城，日子過得也算舒坦。

老伴兒張翠花，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沒啥文化，但心眼兒好，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們結婚三十多年了，日子雖然平淡，但也和和美美。

當年，我家在更偏遠的山村里，兄弟三個，我是老三，上面有兩個哥哥。那時候，家里窮啊，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我爸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我媽也一樣，除了種地，還得照顧我們兄弟幾個。

大哥王建軍，初中沒畢業就輟學了，回家幫著種地。二哥王建民，比我大三歲，跟我一樣念到了高中。

那時候，縣里有個機械廠，效益不錯，招工要求不高，只要是高中畢業，身體沒毛病就行。

更重要的是，廠里有“頂班”的政策，就是老員工退休了，他們的子女可以直接進廠接替工作。

我爸在廠里干了一輩子，眼看著就要退休了，這頂班的名額，自然就落到了我們兄弟頭上。那時候，進廠可是個鐵飯碗，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02

記得那年，我爸把我、大哥、二哥都叫到了一起，抽著旱煙，吧嗒吧嗒地說道：“建軍，你早就不念書了，在地里也干習慣了，頂班這事兒，就別摻和了。建民，建國，你們倆學習都還可以，要不，你們自己商量商量，誰想去？”

大哥憨厚老實，撓了撓頭，說道：“爸，我干啥都行，你們說了算?！?/p>

我和二哥面面相覷，誰也沒說話。其實，我心里是想去廠里的。那時候，大學生少，中專生都吃香，高中畢業進廠，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而且，家里條件不好，早點工作也能減輕家里的負擔。

可是，二哥更需要這個機會。他從小就木訥，不善言辭，學習也一般，考大學沒啥希望。如果能進廠，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好的出路。

那幾天，我心里一直很矛盾。一方面，我知道家里需要我早點賺錢；另一方面，我又不想放棄讀書的機會。我從小就喜歡看書，夢想著有一天能走出這個小山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有一天晚上，二哥偷偷找到我，吞吞吐吐地說道：“建國，我知道你想讀書，可是……可是我也想進廠。我保證，以后我掙了錢，一定供你讀書，行不行？”

看著二哥期盼的眼神，我心里一軟，嘆了口氣，說道：“二哥，算了，我把機會讓給你吧。你好好干，以后別忘了我就行。”

二哥聽了，激動地握住我的手，說道：“建國，你真是個好弟弟！我不會忘記你的，一輩子都不會！”

就這樣，我把頂班進廠的機會讓給了二哥。我爸雖然有些惋惜，但也尊重我的選擇。他安慰我說：“建國，你有志氣，爸相信你一定能考上大學。”

之后，我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復習中。那段時間，我每天起早貪黑，啃書本，做習題，餓了就啃個饅頭，困了就用冷水洗把臉。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考上大學，改變自己的命運。

功夫不負有心人。第二年，我考上了縣里的一所中師。雖然不是什么名牌大學，但在當時也算是很不錯了。畢業后，我被分配到縣里的一所小學教書。

**二哥進了機械廠，一開始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兒。但他很勤奮，肯吃苦，很快就得到了領導的賞識。**后來，他被調到了技術科，負責設備維修。

**那時候，廠里效益好，工資待遇也高。二哥每個月都會寄錢回家，幫家里蓋了新房，還給大哥娶了媳婦。**我媽逢人就夸二哥有本事，說他是個孝順兒子。

我雖然心里有些失落，但看到家里條件越來越好，也替他們高興。那時候，我每個月工資只有幾十塊錢，除了維持自己的生活，也幫不了家里多少。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娶了張翠花，生了個兒子。二哥也結婚了，娶了鄰村的一個姑娘，生了個女兒。

改革開放后，社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工廠開始改制，效益也越來越差。二哥所在的機械廠也不例外，慢慢地走向了衰落。

**九十年代末，機械廠倒閉了，二哥下了崗。**那時候，他已經四十多歲了，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壓力很大。

為了養家糊口，二哥開始擺地攤，賣一些小商品?？墒?，他沒啥做生意的頭腦，又拉不下臉跟人討價還價，生意一直不好。

有一天，二哥找到我，紅著眼說道：“建國，哥沒用，讓你失望了。當年要不是你把機會讓給我，現在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p>

看著二哥憔悴的面容，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安慰他說：“二哥，別這么說，這都是命。再說，現在也不晚，你還年輕，可以重新開始?！?/p>

我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幫二哥開了個小飯館。二哥很感激，也很努力，飯館的生意慢慢地好了起來。

后來，二哥的女兒考上了大學，畢業后留在了大城市工作。二哥逢人就說，多虧了當年進了廠，才能供女兒讀書。

而我，在小學教了一輩子書，兢兢業業，桃李滿天下。我的兒子也很爭氣，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畢業后也留在了大城市工作。

03

**退休后，我和老伴兒回到了老家。**二哥也退休了，他和嫂子住在城里，幫女兒帶孩子。

我們兄弟倆的生活，真是天壤之別。我拿著高額的退休金，衣食無憂，每天種種菜，養養花，過著悠閑自在的生活。二哥雖然衣食不愁，但還要幫女兒帶孩子，操持家務，過得并不輕松。

前幾天，我回老家，遇到了二哥。他拉著我的手，感慨地說道：“建國，當年真是謝謝你。要不是你把機會讓給我，我可能一輩子都在地里刨食了。但是，現在想想，也許當初讓你頂班進廠，你的人生會更好?！?/p>

我笑了笑，說道：“二哥，人生沒有如果。再說，我現在也挺好的，知足常樂嘛。”

是啊，人生沒有如果。當年我把頂班進廠的機會讓給二哥，也許是命運最好的安排。我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靠著知識改變了命運，也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至于二哥，雖然經歷了下崗的挫折，但也靠著自己的努力，讓女兒過上了更好的生活。

也許，這就是人生吧。充滿了未知和變數，但只要努力，總會有屬于自己的精彩。而我，也將在平淡的生活中，繼續享受我的晚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