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迪卡儂找到了增加價值感的方向的時候,優衣庫沒有跟上這樣的步伐。
全文共 3575 字,閱讀大約需要 9 分鐘
作者 | 羅立璇 王曉玲
迪卡儂和優衣庫,這兩家外來的平民服裝品牌,在中國都曾經被冠上過“窮鬼樂園”的美名,是備受喜愛的“人民品牌”。
但如今,這兩家公司在中國的命運,卻開始走向不同方向。
迪卡儂撞了南墻也不回頭,一門心思要搞高端化,讓很多老用戶直呼“買不起了”,還在中國開更多店,開小店。
而優衣庫,卻在中國受到冷遇,開始關店,聚焦大店,更加關注低價競爭,“審查了每個產品的競爭力,并修改價格,調整到更合適的水平。”
這個事情是怎么發生的呢?
“高端化”反而有用?
首先是,迪卡儂和優衣庫,其實都在面臨相似的問題,消費者的胃口在下降,他們要想辦法勾起消費者新的消費欲望。
迪卡儂選擇的是重新做差異化。它的高端化,更像是一場自救。在以前做“大賣場”的許多年里,迪卡儂營收增長緩慢,利潤增長趨于停滯甚至下滑。與此同時,昂跑、迪桑特、始祖鳥、Lululemon等專業化高端品牌反而逆勢上漲,迪卡儂不跟上行業步伐,只會越來越落后。
去年,迪卡儂挖來lululemon前中國區品牌負責人張曉巖,除了對背包、露營椅、墨鏡、防曬服等老產品進行提價,還推出更專業、更貴價的產品線,包括登山鞋、瑜伽服、自行車等產品。
營銷上,也錨準了足球、籃球、跑步、自行車專業賽事進行贊助,去年更是投入了大量資源押注巴黎奧運會。
在中國的拓店策略也更激進。去年迪卡儂往廣州、北京、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開出了多家“新標店”,從此前四五千平縮小到了一兩千平,品類更少,也更專業化。
店小了,開店更快,也更好實踐“高端化”。比如,迪卡儂在上海和杭州分別開設了自行車全品類專賣店、VAN RYSEL公路車專賣店。
迪卡儂VAN RYSEL公路車在中國自行車博覽會(圖源自官博)
目前,在中國市場,這場品牌價值提升之戰,看上去是有效的,有前景的。根據迪卡儂2024年財報,中國市場成為該品牌增長引擎。公司計劃未來兩年內,在華新開或升級20~30家門店。
從全球業務來看,迪卡儂形勢并非一片大好。在高端化改革之年2024年,迪卡儂整體的全年銷售額同比增長了3.8%至162億歐元,但凈利潤卻只有7.87億歐元,大跌15.47%。
去年主導品牌煥新、產品升級改革的 Barbara Martin Coppola 被提前下課,迪卡儂體系內出身的Javier López上任CEO。
但換人,并不意味著迪卡儂要改弦更張不做高端化了,迪卡儂集團董事會表示,新CEO將聚焦“可持續增長與創新驅動力”,延續品牌煥新戰略。
與之相比,在中國堅守休閑大眾品類,選擇深入下沉市場的優衣庫,面臨的挑戰則更加嚴峻。
疫情期間,優衣庫用它寬松舒適的款式,在中國市場大獲成功,扛著迅銷集團往前跑。這讓它生出了更龐大的野心——要在中國加速拓店,“每年新開80到100家門店”,大舉進入下沉市場。
但僅僅幾個季度后,形勢就來了一個大轉彎。就在優衣庫中國門店在2024年初突破1000家時,下滑跡象出現,單店營收開始收縮。優衣庫被迫叫停原本的擴張計劃,宣布要關停50家中國門店。
關店控制供給,也沒能阻止品牌在中國下滑的趨勢。在2025財年上半年(24年9月-25年2月),優衣庫其他區域市場高歌猛進時,中國大陸市場營收下滑4%,利潤更是大降11%。
在分析這一趨勢時,優衣庫大中華區CEO潘寧認為,中國消費者的心態發生轉變,年輕一代不再選擇品牌,而是購買平價替代品。
面臨洶涌的“平替”浪潮,迪卡儂選擇的是升級產品,做出差異化;優衣庫選擇的是擴大渠道,接觸更多的消費者,這兩種做法本身都有合理之處。但就目前而言,在吸引新的消費者方面,迪卡儂比優衣庫展現出了更多的潛力。
迪卡儂會成為下一個安踏嗎
一個品牌能夠立足市場,一定是有不可替代的價值。對于中國消費者,迪卡儂和優衣庫,處于同一個品牌區間,就是不會后悔的入門款。
“不后悔的入門款”這個人設能立起來,首先得有性價比。戶外小白、職場新牛馬,都能低成本拿下一套新運動的初始化裝備,不掉鏈子就可以。
另一個要求可能大家沒有那么關注,但同樣重要的,就是必須有一定的品牌含金量。如果說戶外品牌上限是能夠彰顯品味和購買力,那下限就是不丟人,自己用的好產品,無壓力推薦給朋友。
迪卡儂的品牌是什么撐起來的呢?就是值得買的產品,其實在入門級品牌這一檔里,產品即品牌,在社交媒體上,關于迪卡儂最熱門的話題就是,“一人說一個最值得買的迪卡儂單品”。
迪卡儂的衣服已經能作為時尚穿搭的一部分
而且,雖然在大力進行升級計劃,但迪卡儂也沒有放棄大家喜歡的性價比產品,比如40元一件的男士速干衣,依然是其網店中銷量最高的商品之一。
包含了從高端(如已經發布的近 5 萬元的公路自行車 )到大眾的多元品牌的迪卡儂,顯然不再想做戶外領域的優衣庫,而是下一個安踏。
在運動服飾領域,安踏可以說創下了品牌成長奇跡,靠的正是多品牌戰略。目前安踏擁有FILA、始祖鳥、可隆以及安踏母品牌等多個品牌,覆蓋了從高端到平民的各個價格帶,不久前又宣布收購德國大眾戶外品牌狼爪,把手伸向迪卡儂的核心領地。
現在,迪卡儂的品牌向上之路才剛剛開始,未來能否成功,還要看品牌營銷和運營是否跟得上。
在財報會上,迪卡儂高管對于中國區的增長表示滿意。但同時我們也需要看到,迪卡儂在中國市場的增長,一定程度上受益于大盤上漲。最近幾年,中國的戶外運動參與人數和戶外用品銷售額,都在穩步上升。
而且這個市場競爭也異常激烈。目前來看,主流中國消費者對于迪卡儂品牌升級的體感不強,在社交平臺上,直觀的感受是“迪卡儂漲價了”。
也許正是因此,迪卡儂在考慮引入外援。4月底,據彭博社與路透社報道,迪卡儂正考慮出售中國業務30%的股權,這部分股權估值至少10億美元。
迪卡儂官方未直接回應傳聞,僅強調“始終致力于中國市場長期發展”。彭博社稱,目前僅處于交易的早期階段,迪卡儂最終仍可能選擇不出售,轉而探索其他戰略來支持其業務在中國的擴張。
消息的評論區,很多人擔心,“被國內品牌收購后可能會漲價”,“我儂你要挺著走性價比路線啊”。
優衣庫是被“平替”,還是被取代?
優衣庫把目前產品遭遇的障礙,解釋為“平替”太多。其實,這里存在一個概念偷換。
“平替”在更多時候,指的是花通常少很多的錢,買一個功能略差、但滿足基本功能使用的產品。比如駱駝沖鋒衣和始祖鳥的沖鋒衣,都能防風防水;但駱駝的透氣性可能更差,使用感沒那么好。
而現在,消費者的直觀感受是,他們花了更少的錢,但買到的是和優衣庫看起來沒什么差異的產品,尤其是基礎款。
在之前,優衣庫并沒有這么容易被平替。回顧歷史,會發現優衣庫的多次品牌+業績的雙重飛躍,幾乎都和材料升級相關。也因此,優衣庫一度宣傳自己是一個“科技公司”。
比如1997年制作出便宜的搖粒絨衛衣,讓優衣庫從普通的大賣場一躍成為年輕人愛穿的品牌。此后,2003年推出的能夠自發熱的“HEATTECH”、2010年推出的輕型羽絨Ultra Light Down(混合了人造纖維與天然羽絨,更輕便)等,都是人們愿意不斷回購優衣庫的原因。
優衣庫此前在中國的優勢,從來不只是靠簡單的基礎款,而是在滿足了消費者需求的基礎上(保暖、舒適、排汗),再增加了一層優勢,同時把價格維持在比白牌稍微貴一點的程度。
或者,就是把高級品牌的設計師邀請過來“下凡”,用設計來重構基礎款,比如曾擔任愛馬仕創意總監的Christophe Lemaire負責的U系列,以及曾擔任紀梵希創意總監的Clare Waight Keller所負責的C系列,現在也依然很受歡迎。
此外,這兩個系列也是優衣庫的“高配”產品,用料更扎實、工藝更復雜。
但到了最近幾年,盡管優衣庫也推出了主打高度柔軟舒適的舒芙蕾(Souffle Yarn)針織系列,以及再次和東麗合作推出的PUFFTECH(極細中空纖維羽絨),但并沒有獲得像之前那么高的關注度。
一個核心原因是,這些產品都比類似的競品(羽絨服、毛衣)貴,但沒有體現出卓越的功能升級。
面對目前大行其道的戶外、功能、運動浪潮,優衣庫不是沒有企圖。雖然優衣庫依然堅持自己的基礎盤是休閑品類,但也為了推廣包括Airism在內的運動產品投入了大筆營銷預算。
比如簽下費德勒作為全球品牌大使、在奧運會期間贊助瑞典乒乓球隊,簽下莫雷加德“小莫”成為優衣庫運動生活體驗官等。
但就在百元速干衣這個品類,面對迪卡儂低至39元的速干衣、安德瑪馳名已久的緊身速干衣,優衣庫也沒能拉出明顯的優勢。在價格相近的情況下,消費者也會更傾向于選擇功能性表現更好的品牌。
面對優衣庫,消費者一直需要的都不是單純的便宜。在中國市場,一直就存在比優衣庫更便宜的服裝,關鍵是,優衣庫在其它品牌都找到了增加價值感的方向的時候,并沒有繼續跟上這樣的步伐。
《 從年薪百萬的大廠程序員到Temu商家,也是時代里的小船 》
《這口水仗,非打不可嗎 》
《 從代工詛咒到“泡泡瑪特”,中國玩具的突圍之路 》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