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抖音網紅“柴懟懟”發視頻懟“胖東來玉石獲百倍暴利”。面對指控，胖東來起訴柴懟懟。同時，胖東來創始人于東來怒懟：“不嚴懲污蔑者，我立刻離開胖東來！”

隨后，抖音下架29條侵權視頻，禁言“柴懟懟”一個月。但同時留有余地：若法院最終判定內容合法，賬號可恢復。

許昌市監部門也回應了輿論，進貨手續齊全，進貨臺賬完備，鑒定機構具有合法資質，鑒定證書有效，平均毛利率不超過20%。

外界議論得比較多的是于東來的態度。似乎有些激動和撒嬌了。其實，作為頂流企業家，遭到質疑、詆毀，都很正常。范冰冰曾說，我能經得起多大詆毀，就能擔得起多少贊美。不得不說，范冰冰的格局很大。反過來，也是一樣的，贊美必然伴隨詆毀。

于東來說自己離開胖東，似乎胖東來成了一家公有制企業，自己在請辭。民企老板做生意，似乎不是在為自己賺錢，而是在為人民服務。現在這樣宣傳的老板挺多。

不過，這個話未必是氣話，也未必是一個老板真把自己當作了人民的勤務員，也有可能是，需要這樣一種激烈的姿態。

這就涉及到玉石這門生意背后的門道，和這場爭議的實質。

我更愿意相信“柴懟懟”是為了蹭流量，我也認為“柴懟懟”一定會輸掉官司。獲利百倍一定是詆毀。但是，或許“柴懟懟”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觸碰了一個胖東來無法面對的預期。

賣玉石，對胖東來來說，當然是一門好生意。

低利潤高頻次的消費，帶動高利潤的交易，這是生意的常態。比如外賣就是一個低利潤的行業，但外賣高頻次的消費者，可以帶動平臺的酒店旅游、其他高利潤的電商生意，所以，外賣成了現在諸多平臺必爭之地，經常搞出商戰。胖東來當然也懂這個道理，用低利潤、高頻次的日常商超消費，去帶動玉石銷售。

賣玉，靠的是信譽，而胖東來有信譽。雖然胖東來規模不大，而商譽一般和規模相關。但在輿論的作用下，可以說，在中國很多人心目中的，胖東來的商譽已經最高一檔的了。胖東來是人民企業，一件羽絨服只賺3毛錢，標簽上寫著：毛利率0.06%。所以，賣玉對于有信譽的胖東來而言，是一門好生意。

俗話說，黃金有價玉無價。都知道玉石的利潤極高，甚至是暴利。在很多不靠譜的店鋪里，甚至是翻幾倍的利潤。我相信胖東來賣玉，當然不會像小店鋪那么搞。我也相信胖東來的利潤肯定比一般小店鋪低。胖東來珠寶部也公布了和田玉定價標準，2024年3月起，1萬—10萬元為20%，10萬—20萬元為15%。

如果是黃金生意，其實都不用有關部門背書，都不用宣稱利潤率，價格是透明的，大家都知道利潤率。羽絨服等商品，沒有高附加值，基本上行家看一眼也能知道，利潤率波動的范圍不大。

但玉石不一樣，品質很難確定。沒有什么權威機構，可以明確地給出一個確定的價格，最多給一個品質范圍。相關部門的監督，也只能以手續為準，但商業交易更加復雜。胖東來也不是一家上市公司，公布信息的義務，也是有限的。那么，進貨成本低一點，利潤率可能就從20%變為40%、60%。這個波動范圍，甚至是胖東來自己想控制也無法完全控制的。

這在玉石行業，屬于正常波動，是合理的。但在胖東來，這未必是合理的。這是胖東來不堪承受的預期。

一般企業的市場行為，是以價格面對市場，明碼實價，不搞欺詐；另一邊，消費者用腳投票，總之，賣或不買，兩相情愿。價格是交易行為的紐帶，也是交易的道德評價基礎。但胖東來不是這樣的。胖東來搞了一個以利潤率面對市場，明碼利潤率。那么，利潤率就成為交易的道德評價基礎。也憑借這一點，胖東來獲得了極大的贊譽。

胖東來的利潤率標準，之前執行得很好，比如，只賺3毛錢的羽絨服。但問題在于，胖東來開始賣玉了。這是憑借信任，憑借標明利潤率，進入了一個最不可信任，最無法判斷利潤率的行業。

其實，其他企業也賣玉，面對質疑，只需簡單地回一句：明碼標價。但其他企業可以這么做，胖東來不行。胖東來是無法按照正常的商業邏輯來敘事的，而是一種高期待的道德敘事。

所以，老百姓去胖東來買玉，好不好？我覺得是好的選擇。但是，道德期待這個事，預期是會不斷升高的。胖東來只要賣玉，就一定會面對利潤率的問題，紛爭一定不斷。所以，胖東來需要盡量杜絕質疑——不僅僅是從法律層面，更要從輿論、人心向背層面杜絕質疑。

其實，我一向是持市場觀念，不贊同對企業施加太高的道德要求。我認為，企業明碼實價即可，我也認為一家餐飲企業漲價，消費者沒有所謂的“知情權”，明碼標價即可。但是，用利潤率標榜道德，這個道德位置是胖東來自己坐上去的。那么，君子不處嫌疑間，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從這個角度，胖東來賣不了玉，胖東來也不該賣玉。

我想說的是，從雇工八人到不抓年廣九，從小崗村到92“南巡”，中國市場經濟的局面，真是來之不易。企業家，都是市場經濟改革的受益者，應該感恩市場經濟，不要為了一時之名、一己之私，一個項目的輸贏，去迎合非市場經濟的民粹思想。

中國老百姓質樸，很容易被感召，但中國社會，總有明眼的專業人士。

中國社會的傳統經濟觀念對企業的期待，是無法支撐一個企業可持續地運行的。京東交社保，達到百萬騎手，他是運行不下去的。現在消費者會說，胖東來賺20%我愿意，以后一定會說這是一個暴利。胖東來以利潤率標榜道德，它也是維持不下去的。

更重要的是， 普羅大眾的 道德期待 ，是會不斷升高的 。實際上，普羅大眾對老板賺錢的惡意，是通過市場經濟改革不斷降低的。可以降低，也可以升高。最終，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獻給人民。

已開快捷轉載，歡迎轉載

已開過白名單的公眾號，轉載請遵循轉載規則

歡迎關注更多深度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