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孩子就像種地，你彎腰流汗一輩子，最后收成啥樣，還得看老天爺賞不賞臉。

1. "生他那天，我差點把命搭上"

1992年臘月，我躺在鎮衛生院的鐵架床上，疼得把床單摳出個洞。接生婆掰著我的腿喊："使勁！你當母雞下蛋呢？"

孩子生下來像只紅皮老鼠，不哭。接生婆倒提著拍了兩巴掌，才"哇"地嚎出聲。我癱在床上想：能哭就行，這世道，會哭的娃餓不死。

月子里沒吃過一只整雞，娘家捎來的半筐雞蛋，被婆婆換成更耐吃的土豆。現在腰疼的毛病，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2. "他越長越高，我和他爹越縮越矮"

兒子五歲那年，鎮上來了個照相的。我們一家三口站在土墻前，他爹的解放鞋露出了大腳趾，我的確良襯衫洗得發白，只有兒子穿著嶄新的海魂衫——是用我陪嫁的緞子被面改的。

他上小學那天，我往他書包里塞了六個煮雞蛋。下午發現全分給同學了，回家路上我掐他胳膊："充什么大方！"他眨巴著眼說："他們說我家雞蛋有雞屎味。"

那晚我蹲在灶臺邊，就著煤油燈一個個擦雞蛋，擦得手脫皮。

3. "翻修房子翻出了棺材本"

2010年兒子考上大專，他爹連夜把煙戒了。我們商量三天，決定翻修西屋——萬一將來娶媳婦用得上呢？

拆炕磚時扒出個鐵盒，里面裝著92年的國庫券和我的銀鐲子。他爹蹲在磚堆上嘿嘿笑："娶你那年藏的，想著等兒子結婚打戒指。"結果第二天，鐲子變成了塑鋼窗的定金。

兒子暑假回來，看見新窗戶愣了一下："咱家這是要娶媳婦？"他爹搓著皴裂的手："給你留著當婚房。"兒子突然發了火："誰要在農村結婚！"摔門走了。

那晚我數著鐵盒里剩下的毛票，突然理解了我婆婆當年為什么總念叨"養兒防老"——不是真要他養老，是怕他飛遠了，連個影子都夠不著。

4. "兒媳婦第一次上門，我煮爛了餃子"

兒子帶著女朋友回來那天，我包了韭菜雞蛋餡餃子。鍋開時正好聽見那姑娘說："阿姨，我是獨生女，以后肯定要接爸媽來城里住的。"

一鍋餃子全煮成了片兒湯。姑娘客氣地說"就愛喝面片兒"，可我看見她偷偷把戒指轉了個面——那上面鑲的鉆，夠買我家十畝地的收成。

親家母后來在電話里說："兩個孩子決定在鄭州買房。"我摸著西屋的塑鋼窗，上面還貼著去年的喜字窗花。

5. "暴雨沖垮了豬圈，也沖走了我的指望"

兒子結婚第二年夏天，暴雨下了三天。老豬圈的墻塌了，砸死了準備過年殺的豬。我蹲在雨里撿磚頭，突然手機響了。

"媽，小雯懷孕了！"兒子聲音像抹了蜜，"就是...她孕吐厲害，想吃您腌的酸豆角..."

我望著泡爛的腌菜壇子，褲腿上的泥水滴滴答答。第二天，我拖著風濕腿走了五里路去坐大巴，懷里抱著三個罐頭瓶——兩瓶酸豆角，一瓶裝著賣豬的錢。

6. "產房外的塑料凳硌得我屁股疼"

孫子出生那天，我在產房外坐了六個小時。對面墻上的電子屏滾動著"無痛分娩套餐5800"，我數著數，正好是家里十畝玉米的錢。

親家母提著果籃過來時，我正啃著冷饅頭。她驚呼："怎么不給親家母買飯？"兒子慌忙解釋："我媽就愛吃這口。"

我捏著饅頭沒說話。上次來城里，看見超市饅頭標價"1.5元/個"時，我再沒動過他們的冰箱。

7. "紙尿褲和尿戒子的戰爭"

伺候月子時，我帶了二十塊純棉尿布。兒媳婦拆快遞拿出兩包紙尿褲："媽，現在都用這個。"

半夜我摸到孫子屁股上的疹子，偷偷換上了尿布。第二天兒媳婦看著洗衣機里的屎布，臉比那天的餃子湯還糊。

兒子下班回來說："媽，您別總按老一套。"我低頭刷著尿戒子，想起他小時候用化肥袋當尿布，屁股被染得藍汪汪的。

8. "野薔薇爬滿了旱廁墻"

現在每次視頻，孫子只會說"奶奶家臭"。去年回去發現，老屋旱廁墻根下那叢野薔薇長得比人高，花枝都伸進了糞坑。

我砍花枝時，兒子來電話："媽，我們打算換學區房..."他支支吾吾說了個數，正好是這些年我們攢的棺材本。

晚上我蹲在灶臺邊數存折，他爹突然說："把西屋賣了吧，反正...也沒人回來住。"

9. "最后的收成"

今年端午，兒子一家終于回來了。孫子捏著鼻子說"奶奶家不臭了"——我們裝了抽水馬桶。

兒媳婦遞給我個智能手機："媽，以后能視頻看孫子。"我摸索著屏幕，突然彈出條短信："【XX銀行】您尾號xxxx賬戶完成轉賬50000.00..."

飯桌上誰都沒提錢的事。兒子夸酸豆角好吃，兒媳婦說馬桶裝得正合適。臨走時，孫子突然跑回來往我兜里塞了個東西——是超市買的，1.5元一個的白面饅頭。

如今我總算明白，當父母的就像老旱地的莊稼，拼了命往下扎根，不過是為了讓枝頭的嫩芽，能向著太陽多長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