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日至11日舉辦的第十屆影像上海藝術博覽會,在四天之內吸引了超萬名觀眾觀展,來自法國、意大利、美國、日本等地百余家畫廊、機構與藝術家的上千件作品在上海展覽中心集中展示,呈現影像藝術的經典與潮流。
其中,一組來自電影、攝影、錄像藝術等不同維度的創作者——賈樟柯、阿彼察邦、劉錚、余力為的作品組成的特展“如水光影”吸引了眾多觀眾的目光。
上海展覽中心華麗的穹頂之下,四位跨界藝術家的作品在靜默中對話,他們的作品記錄了平凡的小人物、殘缺的夢境、被解剖的機器和錯位的時光,將觀眾的視線帶到歷史的邊緣,記憶與想象的深處。
賈樟柯和他的朋友們
今年是世界電影130周年,也是中國電影誕生120周年,在影像上海藝術博覽會創辦十周年之際,主辦方超媒體集團(Meta Media)希望找到電影領域的創作者參與此次主題展覽,于是向電影導演賈樟柯發出了邀請,以期探討電影與攝影的關系。
展覽最后選擇了賈樟柯以及三位與之有著密切關聯的藝術家作品,共同呈現了一個更豐富的影像世界,從討論電影與攝影的關系到講述電影人與攝影人的關系。策展人施瀚濤談到,上世紀九十年代,電影屆、攝影屆與當代藝術屆的藝術家們曾經密切往來,在創作上相互溝通和啟發,而今日不同領域的藝術家各自忙碌,思想上的交流無形之中慢慢削弱,此次展覽恰好可以提供一個契機,讓不同的媒介再次相互碰撞,同時也是媒介背后的人的交流碰撞。“影像的價值,最后還是要落在它與人的關系上。”施瀚濤說。
20世紀九十年代初,賈樟柯與香港攝影師余力為相識,自此開啟了漫長的合作歷程,從賈樟柯第一部電影《小武》到最新的《風流一代》,皆由余力為掌鏡。余力為也是一位廣受贊譽的導演,在從事攝影與導演工作的同時,他也一直在影像裝置藝術領域探索實踐。
同樣相識于上世紀九十年代,攝影師劉錚與賈樟柯面對同樣的社會現實,分別用攝影和電影的方式作出藝術家的表達,劉錚創作了《國人》系列,拍下了那個時代各個階層的眾生相。
阿彼察邦是當代國際影壇備受矚目的導演,曾憑借《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獲得戛納金棕櫚獎,他的作品混雜了紀實與虛構,以非線性敘事方式巧妙地回應社會現實。賈樟柯與阿彼察邦相識于電影節,逐漸成為好友,賈樟柯還參與了阿彼察邦的影片《記憶》的制片工作。
四位藝術家有各自專注的領域,創作風格各有不同,相似之處在于,他們的作品往往與弱勢群體或邊緣之物有關。這讓超媒體集團藝術平臺總裁曹丹想起本雅明紀念碑上刻著的一句話:紀念無名者比紀念知名者更困難,歷史的構建是獻給對無名者的記憶。
在曹丹看來,影像的力量正在于此。無論技術如何發展演進,影像創作者始終關注的都是人、人性和人的處境,影像不僅僅是為了政客、明星或者宏大敘事留下閃光一刻,更記錄了許多沉浮起落的小人物和無名個體。
電影或攝影,都是時間的藝術
從《小武》到最新作品《風流一代》,賈樟柯的電影一直關注中國社會變遷中浮沉起落的小人物,他們的喜怒哀樂已經成為代表這個時代的復雜表情。此次展覽中展出的《刺青》系列照片,拍攝的同樣也是時代中的普通人和他們的身體。刺青,在賈樟柯看來,反映的是“一種深刻的內心需要”,甚至是一種“宣言”或“反叛”,它是很少有機會發聲的人的一種自我表達的途徑。
阿彼察邦的影像初看敘事節奏舒緩,如同平淡的日常,這些無聲的畫面里常藏著社會或歷史事件的線索,也留有民間傳說或神話的影子。從芝加哥到曼谷,再到哥倫比亞的卡拉爾卡,人們的生活境遇不同,卻面對著相似的困境。在此次展出的《跡象與幻想》《關于愛,關于光》中,阿彼察邦通過拼貼、并置,在照片上打洞,延緩或打亂時空節奏等不同手法,令觀者看見不同文化族群在當下共同的命運。
劉錚多年來將鏡頭對準中國廣袤的土地,捕捉現實的殘忍。《沉默的力量》是他最新的作品,畫面里被剖開的機器,露出其中精密、復雜甚至神秘的結構,在靜默中,仍能感受到它們的轟鳴聲。作為賈樟柯電影的幕后掌鏡者,余力為同樣關注平凡的人物和時刻,這次展出的新作《大快活》通過三維數字模型構建,渲染合成拍攝畫面與現成圖像,畫面或靜或動,場景亦真亦幻,如同殘缺的記憶或奇幻的夢境。
人們通常認為電影是流動的,而照片是靜止的,但在施瀚濤看來,流動與靜止并沒有本質區別,正如在余力為的作品中,可以看見靜止的東西流動起來。接受第一財經采訪時,施瀚濤談到,靜態作品不只是固定瞬間的精彩,而是給觀眾提供了一個想象空間:“觀眾會聯想到照片里的場景,人物,他們曾經是誰,后來發生了什么,它其實是一段時間。電影或攝影,動態影像或靜態影像都是時間的某種表現,是關于時間的感受,它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
在施瀚濤看來,這四位藝術家的實踐很少以理念出發,他們創作都是關于社會、關于個人在社會當中的真切感受和生命經驗的回響:“他們在社會當中去體驗整個中國的的變化,再將這種切身感受用視覺等方式傳遞給觀眾,這也是他們的共性所在。”
賈樟柯、阿彼察邦、劉錚和余力為來自不同的地方,背景不同,但年齡相近,幾乎都生于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與而今成長于九十年代的藝術家們不同,施瀚濤向第一財經分析認為,今天的藝術家似乎更像是一種經過培訓的職業,新一代的年輕藝術家從學校出來,直接進入到工作室的環境之中,每天與畫廊、美術館打交道,他們往往接受過很好的理論訓練,對當代藝術的潮流和最新的創作方法有所了解,但是他們的創作更多會從觀念出發,而非社會生活。
“看一本大家都看的教科書,不會讓你變成獨一無二的人,唯有生命經歷是獨一無二的。”施瀚濤認為,無論古今,藝術家都是在社會中成長起來的:“當你進入到社會中去,你的生命經歷才會變得獨一無二,你的創作才能和別人不一樣。”在他看來,當每個人都用不同方式表達自己的切身感受,攝影乃至整個藝術的面貌也會變得更加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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