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大多數(shù)人,到了晚年總歸有“葉落歸根”的盼頭,但如果身處歷史漩渦,想“歸根”也可能變成一件終身難圓的心事。
1996年,蔣介石的小孫子蔣孝勇在臺北召開的發(fā)布會上,面對眾多媒體,用兩句話道出全家三代的遺憾,不僅僅是家族的悲涼,也是那個時代無數(shù)中國家庭的共同無奈。
有人說,一家人分隔海峽半生,哪怕想給親人挑個安穩(wěn)的歸宿,也要面對無數(shù)看不見的障礙。
這場看似家事的“移靈”請求背后,是情感、歷史和現(xiàn)實交織的巨大矛盾,也讓普通人不禁想起自己在外漂泊時,對故土和親人的那一份牽掛。
一、
對于浙江奉化的人來說,村子里總有一些老人,習(xí)慣坐在大樹下聊天。有一年秋天,村里來了一撥陌生人。那天剛下過雨,地上有點濕。有人認出了其中一位中年男人,就是蔣家的后人蔣孝勇。
“蔣家的人,還是回來看祖宗了。”有年長的村民這樣低聲議論。蔣孝勇此時身體很差,走起路來特別慢,還得讓家人扶著。他不是大張旗鼓地回來,也沒驚動什么官員,就和普通人一樣,在老宅門前站了好久,抬頭看看屋檐、低頭看看青石板。同行的孩子還在旁邊蹦蹦跳跳,完全不知道父親的心事有多重。
村民們偷偷觀察著,沒人敢上前搭話。蔣孝勇進了門,什么也沒說,先是仔細摸了摸墻角的青磚,像是在找童年的記憶。后來他帶著家人去祭拜祖墳,那段長長的臺階,他執(zhí)意要自己慢慢走上去,說“這路,我得自己走。”走到祖墳前,他跪下,久久沒起來。
身邊的人沒有勸他。看得出那一刻他情緒很激動,也許是回憶,也許是遺憾。普通人掃墓時也常這樣,家里長輩走了,后人哪怕再遠,也總想著回來磕個頭,盡點孝心。這種場景,普通人家年年都在發(fā)生。唯一不同的是,蔣孝勇背負的,是蔣家?guī)状说摹皻w根”遺愿。
其實這并不是蔣家后人第一次回來。村里老人記得,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蔣家的某些后人就悄悄來過,沒驚動村里,也沒辦什么儀式,只是看了看祖屋,摸摸老墻根,又匆匆走了。但像蔣孝勇這樣,既帶著家人,又要給祖先上香,還請村里人幫忙打掃墓地,大家還是頭一回見。
有的老人后來回憶說,那天蔣孝勇的臉色很難看,嘴唇都有些發(fā)紫。有人在他走后,悄悄在祠堂里看到了一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他留給祖宗的祭品和親筆寫的信。內(nèi)容沒幾句話,說的也是思鄉(xiāng)和內(nèi)疚。
那一年,村里秋天的風(fēng)吹得特別大。有人說,“無論家里多大風(fēng)浪,最后都要想著回來一趟。”這一句話,既是普通人的心聲,也是蔣家三代人的共同念頭。
二、
普通人家里,長輩去世了,大多想著“入土為安”。可有時候,愿望越簡單,越難實現(xiàn)。
1975年蔣介石去世時,留下遺愿:“將來有機會,要回到大陸、葬在孫中山先生的身邊。”蔣經(jīng)國后來也表達過類似的愿望。只是那時候,兩岸隔著海峽,親人天各一方。蔣家的后人,無論多有身份,面對這樣的人生節(jié)點,也會感到無能為力。
蔣孝勇自小長在權(quán)勢之家,見慣了大場面。可在父親去世后,他的處境其實并不好。家里的老一輩人相繼離世,剩下的兄弟姐妹有人移民,有人早早病故,家族的榮光漸漸消散。身為家中最小的兒子,蔣孝勇身上的擔(dān)子,遠比外人想象得重。
八十年代末以后,蔣孝勇曾短暫參政,但很快退出,轉(zhuǎn)而在國外經(jīng)商。他和妻子帶著三個孩子,先是去了加拿大,又搬到美國。有人說他是“看透了家族的命運”,也有人覺得他只是想給下一代找個安穩(wěn)的環(huán)境。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其實一直沒有放下“移靈”的心事。
蔣孝勇多次向臺灣有關(guān)部門遞交申請,希望能讓“兩蔣”歸葬浙江奉化。他的理由很簡單:“落葉歸根,是最基本的人情。”可現(xiàn)實并不如想象中順利。無論從臺灣的政治局勢,還是兩岸關(guān)系來說,這件事都遠比一般遷墳復(fù)雜。申請被擱置、信件無人回復(fù),蔣孝勇自己也只能一次次碰壁。
有一年,他給遠在奉化的老同學(xué)寫信,信里沒有怨氣,反而很平靜:“我回不回得來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家鄉(xiāng)還在,老宅還在。”普通人家有時也會因為遷墳、擇日等事情頭疼。可像蔣家這樣的家族,牽涉到的就不只是家里幾個人的情感,更有一段特殊的歷史。
直到1996年,蔣孝勇確診癌癥,健康每況愈下。他心里明白,如果這次還不抓緊,也許自己真的沒時間了。于是才有了那一場對外發(fā)布會。
在發(fā)布會上,他聲音沙啞,語氣很重,卻說得很實在:“我的祖父和父親,生前都盼著能落葉歸根。我們做子孫的有這個義務(wù)。”全場很安靜,沒有太多掌聲,也沒有質(zhì)問和追問。有媒體后來回憶,蔣孝勇講完后,很多記者都沉默了。這一刻,身份和歷史的隔閡消失了,剩下的只是普通人心頭的無奈。
蔣孝勇去世時,臺灣媒體曾感慨:“落葉歸根,是中國人共同的情結(jié)。”很多在海外打拼多年的普通人,也有類似的體會。一個普通的心愿,偏偏成了最難達成的執(zhí)念。
三、
蔣孝勇病重離世后,蔣家的“移靈”之愿并沒有停下。妻子蔣方智怡幾次帶著孩子回到奉化掃墓,也嘗試和各方溝通,繼續(xù)推進老人的遺愿。可惜,兩岸的溝通依然沒有進展。慈湖、頭寮那兩口棺槨,幾十年來仍然靜靜停放在原地。
每年清明時節(jié),奉化的村民上山掃墓,偶爾有人會想起蔣家的事。有的老人說:“人都想回來,可事情不是說辦就能辦。”村里年輕一代對蔣家沒什么印象,只知道曾經(jīng)有那么一家人出過大人物。可老人們心里清楚,回家的愿望,無論你是誰,最終都一樣。
有時候,家族的歷史像一條河,誰也不知道下一站會流向哪里。蔣孝勇的孩子們,很多已經(jīng)在國外生活,和家鄉(xiāng)的聯(lián)系也逐漸變少。但據(jù)說,每年家族聚會時,祖先“落葉歸根”的話題還是會被提起。不是抱怨,更像是一種叮囑。
慈湖和頭寮如今成了旅游景點,游客絡(luò)繹不絕,參觀時都覺得“這里很安靜”,可大多數(shù)人不知道,館內(nèi)的兩副棺槨已經(jīng)浮厝幾十年,沒有真正入土。工作人員也只是例行公事地講解,很少有人能理解那背后的情感拉扯。
很多海外華人在談及“落葉歸根”時都說:外面的世界再好,心里總有一塊留給家鄉(xiāng)。其實在蔣家這件事上,很多普通人都能找到共鳴。家族榮辱、歷史變遷,最后歸結(jié)起來,也就是“家”字最讓人動情。
無論是風(fēng)光一時的大人物,還是平凡普通的百姓,到頭來都要面對“歸根”這個問題。
時光一晃多年,蔣家父子的遺愿還沒有實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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