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王秀蘭，今年五十八了，是小縣城里一個普普通通的退休工人。

要說學歷，也就是個中專，還是八十年代考上的。那時候，中專可吃香了，包分配，畢業就能端上鐵飯碗。

我那年考上了縣里的商校，堂妹王春燕考上了師范，在咱老王家，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我是個苦命人，爹媽走得早，是奶奶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奶奶沒啥文化，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但她硬是咬著牙供我上了學。

她說：“秀蘭啊，咱窮人家的孩子，想要出人頭地，就得靠讀書。”

我也爭氣，從小學習就不錯，沒讓奶奶失望。

結婚后，日子過得也算平淡。老伴張建國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在化肥廠上班，我們倆一起供孩子上了大學，也算是完成了任務。

現在退休了，拿著三千多的退休金，在小縣城里也夠花。可心里總覺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點什么。看著堂妹春燕，心里更是五味雜陳。

02

春燕比我小兩歲，從小就聰明伶俐，是我們王家最有出息的孩子。那時候，她考上師范，村里人都羨慕得不行，說她以后肯定能當老師，吃皇糧。奶奶也逢人就夸：“我家春燕有出息，以后肯定比我這老太婆強。”

春燕畢業后，順理成章地當上了小學老師。她教書認真負責，對孩子們也特別有耐心，很快就成了學校里的骨干教師。后來，她還當上了校長，那可是我們王家的驕傲。

前幾年，春燕退休了，可她的生活比上班的時候還要精彩。她喜歡跳舞，就參加了老年舞蹈隊，每天和姐妹們一起練舞，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她還喜歡旅游，每年都要出去幾次，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我有時候挺羨慕她的，覺得自己這輩子好像白活了。

記得有一年過年，我們兩家一起吃飯，春燕穿了一件紅色的羊絨大衣，顯得特別精神。她跟我們說：“現在國家政策好，當老師的待遇也高，我退休金都快八千了。沒事兒就出去轉轉，看看世界。”

我聽了，心里酸溜溜的。我那點退休金，只能勉強維持生活，哪里有閑錢出去旅游啊。更何況，家里還有一堆瑣事要操心。

兒子結婚后，生了個孫子，我和老伴就一直在幫著帶孩子。雖說兒子媳婦也給點生活費，但根本不夠花。

“春燕啊，你可真有福氣。” 我忍不住感慨道。“要我說啊，還是當老師好，穩定又體面。”

“姐，你也別這么說。各有各的活法。”春燕笑著說。“你把孩子帶大，也算是功德一件。再說了，你兒子也挺孝順的，對你也不錯。”

我心里苦笑，兒子是孝順，可也架不住他總是來借錢。一會兒說要買房，一會兒說要換車，每次開口就是幾萬塊。我和老伴的退休金，基本上都貼補給他們了。

“媽，我這不是沒辦法嗎？” 兒子委屈地說。“現在房價這么高，不啃老怎么辦？”

我心里也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壓力大，可心里還是覺得委屈。我辛辛苦苦一輩子，到老了還要為他們操心。

說起重男輕女，我家也算得上是典范了。雖然我爹媽走得早，但奶奶的思想很傳統，一直認為男孩子才是家里的頂梁柱。所以，從小我就得幫著家里干活，照顧弟弟。好不容易考上了中專，奶奶還不太樂意，覺得女孩子讀那么多書也沒用，早晚都是要嫁人的。

“秀蘭啊，你還是把機會讓給你弟弟吧。” 奶奶語重心長地說。“他可是咱們老王家的根，將來還要傳宗接代呢。”

我當時心里特別委屈，覺得自己這么多年來的努力都白費了。但我知道，在奶奶心里，男孩子永遠比女孩子重要。

后來，還是我的班主任老師勸了奶奶，說我是個好苗子，不讀書就可惜了。奶奶這才勉強同意我上學，但心里還是不太高興。

這件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個疙瘩，也讓我更加堅定了要靠自己改變命運的決心。

春燕的情況比我好多了。她爸媽都是開明的知識分子，對她和她弟弟都一樣疼愛。春燕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里，所以性格開朗樂觀，也很有自信。

記得有一次，我和春燕一起去趕集，看到一個賣糖葫蘆的。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吃糖葫蘆，但家里窮，很少能吃到。

“春燕，你小時候吃過糖葫蘆嗎？” 我問她。

“當然吃過啊。” 春燕笑著說。“我爸媽經常給我買，可好吃了。”

看著她幸福的笑容，我心里又是一陣酸楚。同樣是王家的孩子，我們的命運卻截然不同。

我這一輩子，好像都在為別人而活。為了奶奶，為了老伴，為了兒子，為了孫子。我好像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

03

最近，老伴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經常要去醫院看病。我每天都要照顧他，忙得焦頭爛額。兒子媳婦也偶爾會過來看看，但大部分時間還是靠我自己。

有一天，我給春燕打電話，跟她抱怨老伴的病情。春燕聽了，安慰我說：“姐，你也別太著急，讓建國好好休息，一定會好起來的。”

“唉，我也知道。” 我嘆了口氣。“可我這心里就是放不下。”

“要不這樣吧，姐，你來我家住幾天，我幫你照顧建國。” 春燕提議道。“反正我現在也沒什么事兒，就當是陪陪你。”

我聽了，心里特別感動。我知道春燕是真心關心我，可我也不想給她添麻煩。

“不用了，春燕。” 我婉拒道。“我自己能行，你還是好好照顧自己吧。”

掛了電話，我坐在沙發上，發呆了很久。我想了很多，想起了小時候的苦日子，想起了結婚后的平淡生活，想起了兒子媳婦的各種要求，想起了春燕的幸福生活。

我突然意識到，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應該為自己活一次。

也許，我可以把孫子送到幼兒園，然后找一份輕松的工作，賺點零花錢。也許，我可以報一個老年大學，學點自己喜歡的東西。也許，我可以和老伴一起去旅游，看看外面的世界。

雖然我沒有春燕那么高的退休金，也沒有她那么幸福的生活，但我可以努力改變自己。我可以讓自己過得更充實，更快樂。

至于我和春燕的差距，那又有什么關系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都有自己的活法。重要的是，我們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也許，我和春燕的命運，從我們當年各自選擇了不同的中專學校時，就已經注定了吧。但現在，我想重新開始，為自己的人生畫上新的色彩。至于未來會怎樣，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只要努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