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米蘭

劇焦編輯部原創

5月1日，一個非常珍貴的展覽在上海開幕了——L'éCOLE珠寶藝術中心「瑰寶啟幕：法蘭西喜劇院舞臺珠寶臻藏」展。

珠寶展，也許你看得多了。但是上過舞臺的、演員穿戴過的、作為戲劇一部分的珠寶，大概率你是沒看過。

此次展覽匯集了一百余件法國古董級舞臺珠寶、文獻及藝術品，在展示歐洲高級珠寶工藝的同時，也帶領觀眾沉浸于探索法國戲劇的光輝歷史中。

可以說，每一件珠寶背后都有著悠久的歷史和動人的故事，十分值得一看。

這次上海展覽也是第十九屆中法文化之春的特別活動之一。在展覽開幕之際，劇焦特地采訪了此次展覽（上海站）的策展人、法蘭西喜劇院圖書館及博物館檔案專家Louis-Gilles Pairault。

我們一起來看看，珠寶和舞臺藝術的有趣交集。

01 對話策展人Louis-Gilles Pairault

在歷峰雙子別墅，策展人Louis-Gilles Pairault接受了劇焦的采訪。

Pairault本人是一位歷史學家，他的研究領域集中在手稿、檔案。

Louis-Gilles Pairault

劇焦：研究舞臺珠寶有何特殊意義？

Pairault：首先這是一項在全新領域開展的研究。據我所知，歐洲（甚至全球）幾乎沒有舞臺珠寶展覽。雖不能說「絕無僅有」，但確實極為罕見。另外，研究也讓我們重新審視了法蘭西喜劇院的舞臺珠寶。

在L'éCOLE珠寶藝術中心的這項專題研究之前，法蘭西喜劇院的這些「珠寶」作為舞臺配飾被存放在圖書館及博物館，未被意識到特殊價值。哪怕雨果的劇作《歐那尼（Hernani）》中的金羊毛勛章項鏈曾沿用了100年，也一度僅被視為戲服的一部分。

金羊毛勛章項鏈

劇焦：作為法蘭西喜劇院圖書館及博物館檔案專家及策展人，您的工作在舞臺珠寶展中發揮了什么作用？

Pairault：策展的大部分工作在我加入前已經由巴黎首展完成：鑒定藏品、修復部分文物。在歐洲，我們更珍視原件（即使狀態不佳），而非完美復制品，所以我們修復了原件。

我的職業生涯更多專注于手稿、檔案和平面藝術，這次展覽我做的工作還有將珠寶與檔案交叉比對——比如我將18世紀《中國孤兒》舞臺戲服與演員查爾斯-約瑟夫·萬霍夫1777年的演出記錄對應，這也是我們把展品標注為「1777」的原因。

聚焦中法關系，我們還將上海京劇院的《趙氏孤兒》戲服（樣式）與伏爾泰的《中國孤兒》戲服對比展出。

《中國孤兒》戲服（左）

《趙氏孤兒》戲服（樣式）（右）

劇焦：法蘭西喜劇院的舞臺服裝、珠寶是否都分門別類地保存在圖書館及博物館中？

Pairault：法蘭西喜劇院采用科學的保存制度保存珍品。具有收藏意義的舞臺珠寶目前在可控的燈光下由喜劇院博物館保存，而一些古老的戲服也會由位于穆蘭的法國國家戲劇服裝中心（CNSC）收藏。

02 讓舞臺珠寶重現光彩

L'éCOLE珠寶藝術中心在2017年啟動舞臺珠寶專項研究，針對法蘭西喜劇院的館藏舞臺珠寶，研究其制作工藝，并支持對受損珠寶進行修復。

在L'éCOLE把目光投到劇院里舞臺上之前，「舞臺珠寶」這個幾乎無人踏足的領域，就這么每天晚上在人們眼皮子底下孤獨地熠熠生輝。

羅庫爾小姐飾演克利奧帕特拉時佩戴的王冠

（出自皮埃爾·高乃依的戲劇《羅多古娜》）

約1807年 ? 法蘭西喜劇院藏品

2024年，由前法蘭西喜劇院圖書館博物館館長Agathe Sanjuan策展，「法蘭西喜劇院舞臺珠寶臻藏展」在L'éCOLE法國及歐洲分部（巴黎- 梅西·亞金多公館）首展。

7年來的研究取得了豐碩成果。展覽精選了百余件展品，出自約四十部戲劇。Pairault擔任上海站的策展人，不僅盡可能完整保留了首展中的展品，亦甄選了更豐富的舞臺珍寶。

展覽共分為五個章節——惟妙惟肖：戲劇珠寶的幕后真相、古典風格珠寶、浪漫主義風格舞臺珠寶、舞臺上的東方美學以及名伶風華：演員珠寶。

每一件精美的珠寶背后，都是一個戲劇史上無法磨滅的故事。

以這次展覽的封面珠寶為例。這頂鑲嵌珍珠的浮雕冠冕誕生于1843年，曾在讓·拉辛的戲劇《費德爾》（Phèdre，也常譯作菲德拉）中使用。

拉歇爾在戲劇《費德爾》中佩戴的王冠

飾有仿真珍珠和浮雕肖像

1843年 ?法蘭西喜劇院藏品

當時的舞臺巨星是年輕的女演員拉歇爾（Rachel Félix）。她在飾演劇中主角費德爾時，在第一幕中佩戴這頂浮雕冠冕。其材質由鍍金銀片、貝殼、仿真珍珠和織物組成。

費德爾是希臘神話中的雅典王后，國王忒修斯的第二任妻子。她愛上了丈夫與前妻的兒子希波呂托斯。明知有違道德，她卻燃起無法自拔的情欲。

如今「費德爾」已成為禁忌的欲望的代名詞。但在劇作家美妙的修辭之下，費德爾的美也是不朽的——

「她那越來越熾烈的欲望從本質上使她變得越來越令人渴望，她在愛情之前已經是一個美人，在她宣布其激情的那一刻，她達到了其美麗的輝煌。」

曾在劇中為美人效力的這頂浮雕王冠，無論是裝扮她的風采，還是增加其愛情的苦悶。修復后的精致實物都令人遐想萬千。

除了拉歇爾的浮雕王冠，展覽現場還有莎拉·伯恩哈特（Sarah Bernhardt）、羅庫爾小姐（Mademoiselle Raucourt）、穆內-絮利（Mounet-Sully）等知名演員在扮演的角色中所使用的冠冕、項鏈、胸飾、手鐲…以及寶劍。也包括大量法國國家戲劇服裝中心提供的多件繪畫、手稿、照片等。

03 舞臺珠寶可沒你想得那么簡單

在舞臺上，雖然大部分珠寶都不是「真」的，而是由合金、玻璃等材料制作，但L'éCOLE在研究中發現，即使材質并非天然珍品，這些飾品的制作工藝也堪比名貴珠寶。

能工巧匠將玻璃多面切割，折射出鉆石或水晶般的光澤；貝殼上的浮雕，手藝不差玉石或者瑪瑙。

由切割玻璃等材質制成的「藍色寶石」項鏈

我們與Pairault也聊到了這個問題。

劇焦：舞臺珠寶與名貴珠寶相比，有何獨特性？

Pairault：舞臺珠寶無需珍貴，但需逼真。過去，舞臺比較昏暗，在電燈運用之前，使用蠟燭照明。因此珠寶必須醒目，能夠讓觀眾從遠處辨認角色。

人們以為舞臺珠寶因遠距離短暫觀賞而制作簡陋，但實際上，它們工藝精湛，采用高級珠寶技法。而且根據工匠的經驗，有些非貴金屬更難加工——因為它們更脆弱、更難塑形。

《以斯帖記》中的珠冠，使用了大量陶瓷珠

舞臺設計師妹尾河童在其著作《窺看舞臺》中提到，以樹木為例，真正的樹干顏色不夠立體，而且太重。使用顏料涂抹反而更逼真。舞臺上的仿真制品叫做「仿造品」，絕不是「贗品」。因為并非站在真品的對立面，無所謂真假可言。

雖然演員在舞臺上使用仿制珠寶，不過在舞臺之外，杰出的演員可是會受到真金白銀的珠寶嘉獎。

這次展覽中最「真」的一件展品是一枚胸針，是由著名珠寶大師荷內·萊儷制作，獻給演員莎拉·伯恩哈特的禮物。胸針于1896年制作，1960年由安德烈·馬爾羅贈予法蘭西喜劇院。

荷內·萊儷獻給莎拉·伯恩哈特的胸針

1896年 ? 法蘭西喜劇院藏品

黃金打造的月桂枝葉上鑲嵌著祖母綠寶石，兩個黃金面具——悲劇和喜劇面具象征著演員取得的巨大成就。白色琺瑯蝴蝶結飄帶上面寫著：「獻給莎拉·伯恩哈特，1896 年法國藝術的榮耀」。

著名演員塔爾瑪（Talma )曾因在《布里塔尼庫斯》中飾演尼祿一角，因其精彩的演繹也收到過拿破侖贈送的鍍金桂冠。這頂桂冠是法蘭西喜劇院最著名的珍品之一。

桂冠的設計靈感來自拿破侖自身的加冕之冠。拿破侖在禮盒中親筆題詞：「塔爾瑪，我們創造了歷史。」

塔爾瑪飾演尼祿時佩戴的桂冠

（讓·拉辛劇作《布里塔尼庫斯》）

銅鍍金主體、織物、粒紋皮革盒，1814年

珍貴的珠寶又回到了它無可替代的地位。

04 「法國孤兒」和「中國孤兒」

法蘭西喜劇院是歐洲乃至世界上最古老的劇院之一。其前身是兩個獨立的劇團，其中也包括深受法國國王路易十四喜愛的莫里哀劇團。

1680年，路易十四簽署國王信件，將劇團合并，后逐漸發展為今天擁有三座劇場的法蘭西喜劇院。

歷史上的法蘭西喜劇院黎塞留廳模型

在L'éCOLE珠寶藝術中心的展覽現場，莫里哀胸像的復制品被放置在入口處。

被稱為「莫里哀之家」的法蘭西喜劇院以莫里哀自豪，莫里哀應該也會自豪于這匯聚一堂的舞臺珍寶，以及不被塵封的戲劇故事。

伏爾泰的《中國孤兒》將元雜劇《趙氏孤兒》改編為——南宋末年，成吉思汗占領了中原地區，下令要殺死前皇室家族的所有成員。扎姆蒂（Zamti）和他的妻子伊達梅（Idamè）盡力保護皇室的最后一個孩子。

17 -18 世紀的法國對東方著迷，但因為缺乏可靠的資料，戲劇舞臺上的服裝和演員的表演都自行發揮，反映出全球化時代之前歐洲對東方以及中國的想象。

左起依次為成吉思汗、伊達梅的劇照畫作、

《中國孤兒》演出服

這次中西方的舞臺對話還帶來一個收獲——展覽正式開幕前的發布會上，L'éCOLE珠寶藝術中心中國分部董事總經理Giulietta Yu神秘地宣布，針對中國戲劇的舞臺珠寶，L'éCOLE也開始著手研究了。

05 L'éCOLE珠寶藝術中心

大家可能對L'éCOLE不甚了解，但是大部分人應該都聽說過高級珠寶品牌——Van Cleef & Arpels梵克雅寶。

L'éCOLE是梵克雅寶支持創立的珠寶藝術「學校」，2012年在巴黎成立，坐落于巴黎旺多姆廣場。

至今L'éCOLE已在全球四大城市巴黎、香港、上海、迪拜設立了分部。也常常通過「巡回活動」的方式，在美國、日本等地舉辦珠寶文化推廣活動。

L'éCOLE中國分部，位于歷峰雙子別墅

L'éCOLE這個法語詞本身的意思就是「學校」。而它所做的一切也這個名字相襯——通過課程、展覽、講座、書籍等方式，向大眾普及精湛工藝、寶石世界以及珠寶藝術史的相關知識。

過去的十數年間，L'éCOLE策劃了不同主題的珠寶展覽以及各式各樣的課程，有的聚焦祖母綠、鉆石等珍稀珠寶鑒賞，有的探索設計、材料等制作工藝。

L'éCOLE部分主題展覽

從遠古時期的貝類、金屬制品到今天的高級珠寶，「珠寶」從來都位列基本需求之上，在個體身份和社會生活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點睛之筆」。

L'éCOLE要做的事情，就是持續挖掘珠寶在各種領域的用途，以及數個世紀以來它的發展變遷，并向公眾分享與傳承珠寶藝術之美。

穿越歷峰雙子別墅的走廊，可以經過L'éCOLE的各個珠寶課堂教室。整齊的布置，舒適的氛圍，傳遞出一個信號——它們敞開懷抱，歡迎著所有對珠寶世界感興趣的人。

和Pairault一起在舞臺珠寶世界的漫游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告別時，他讓我們告訴劇焦的讀者，如果大家通過舞臺珠寶而萌生了到法蘭西喜劇院看劇的興趣，不用擔心語言問題——

法蘭西喜劇院是一所古老但國際化的劇院。為了鼓勵所有人走進劇院，劇院配備了智能翻譯眼鏡。

戴上它之后，可以看到字幕出現在眼前，而且不會遮擋舞臺。黎塞留廳的所有演出都有四種字幕選擇：法語、英語、法國手語，以及為聾啞人特別調整的字幕。

圖源：法蘭西喜劇院

「瑰寶啟幕：法蘭西喜劇院舞臺珠寶臻藏」展持續展出中，歡迎大家到場參觀。

（文中未標注來源配圖皆為 L'éCOLE珠寶藝術中心提供）

展覽信息｜瑰寶啟幕：法蘭西喜劇院舞臺珠寶臻藏

展覽日期｜2025年5月1日至10月7日 周二至周日

開放時間｜上午10:30至下午6:30（特殊閉展時間除外）

展覽地址｜L'éCOLE珠寶藝術中心中國分部·上海市淮海中路796號歷峰雙子別墅

預約方式｜點擊下方小程序卡片，前往“LECOLE珠寶藝術中心”微信小程序免費預約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