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拎著一大包土特產,從鄉下坐了兩個小時的長途車,終于到了城里。一路顛簸得腰酸背痛,但想著能看看兒子,還有孫子,我心里就樂開了花。
兒子小梁在小區門口接的我,一見我就幫著拿包,嘴里嘟囔著:“媽,下次你就帶個人來,干嘛還帶這么多東西,城里啥沒有啊?”我笑著罵他:“你小子,還不是想著家里臘肉香?快別嫌棄,給你帶的。”小梁撓撓頭,憨憨地笑了。
進了門,兒媳小莉正在沙發上看手機,見我進來,抬頭淡淡地應了聲:“媽來了啊。”就又低頭繼續刷她的短視頻了。
我心里有點小別扭,想著可能她忙了一天也累,就沒放在心上。
我把帶來的臘肉、土雞蛋、花生米一樣樣地從包里拿出來,塞滿了廚房的角落,小莉一邊掃了兩眼,一邊皺了皺眉:“媽,咱家冰箱不大,這么多東西,放哪兒啊?”
我趕緊陪著笑:“沒事沒事,吃點就少了。”
當天晚上,我主動下廚,做了幾道小梁愛吃的菜。蒸臘肉、紅燒土雞、炒花菜……油煙彌漫中,我的心情也暖暖的,想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多熱鬧。
可開飯的時候,小莉夾了兩口菜,筷子就撂下了,皺著眉頭說:“媽,咸了點,咱們現在都吃得清淡。”然后就扒拉著米飯,勉強吃了幾口就說飽了。
我訕訕地笑著:“是是,媽下次少放點鹽。”
小梁見氣氛尷尬,連忙打圓場:“沒事,媽做得好吃,我多吃點!”說完給自己又添了一碗飯。
我看著小梁狼吞虎咽的樣子,心里才稍微舒坦了點。
可接下來幾天,我是真感受到啥叫“人情冷暖”。
早上我起得早,想著幫小兩口做點家務,洗洗衣服、拖拖地。小莉從臥室出來,一看到我正蹲在地上擦地板,臉色就拉了下來,冷冷地說:“媽,咱家有掃地機器人,您別那么累,地上濕了摔著咋辦?”
我趕緊站起來,笑著說:“我閑著也是閑著,動動手,鍛煉身體嘛。”
可小莉沒再接話,只是轉身進了廚房,咣當一聲,門也沒關好,明顯是不高興了。
吃飯的時候,小莉經常一邊看手機一邊吃飯,也不跟我說話。我想找話題聊聊,比如問問孫子學校怎么樣,或者小莉上班累不累,她要么嗯一聲,要么隨便敷衍兩句,然后就低頭繼續滑手機,臉上寫著四個大字:愛答不理。
連孫子豆豆有時候也偷偷跟我說:“奶奶,媽媽說家里太吵,她頭疼。”說完還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惹我難過。
我聽了心里不是滋味。
那天晚上,小梁出差去了,家里只剩我和小莉母子倆。我想著,正好可以跟兒媳婦多親近親近,就主動說:“小莉啊,明天我去超市買點菜,給你做頓你愛吃的……”
話沒說完,小莉就打斷了我,臉色不耐煩地說:“媽,您別太操心了,我和小梁自己能安排。還有,咱們這兒樓上樓下的鄰居都愛安靜,您早上能不能別那么早起,動靜弄得太大,別人要投訴的。”
我一下子愣住了,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小莉見我沒吭聲,又嘆了口氣,補了一句:“媽,我知道您是好心,但城里跟鄉下不一樣,咱們生活習慣也不太一樣。以后您有空過來小住住就行,別長期住,畢竟……大家都需要空間。”
這話,說得已經夠明白了。
我苦笑著點點頭,低頭默默地回了自己房間。關上門,我靠著門板,眼眶一下就濕了。
什么叫寄人籬下?大概就是我這種感覺吧。
那一夜,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里全是這些天小莉對我的冷臉和疏離。到這時候,我終于徹底明白了: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不是我不夠體貼,而是——她打心底里嫌棄我這個鄉下來的老太婆,嫌我土、嫌我慢、嫌我礙事。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了簡單的行李,跟小梁打了個電話說要提前回鄉下。小梁在電話里連連挽留,我笑著說:“媽想家了,莊稼還等著呢。”其實心里苦澀得要命。
臨出門前,小莉也出來送我,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媽,慢走啊,有空再來玩。”我點點頭,提著破舊的行李箱,踏出了那個我曾滿心歡喜想融入的小家。
路上,車窗外的高樓大廈一個個往后退,我的心卻越來越平靜。想起鄉下的老屋,門前的老槐樹,還有鄰居們見了面的大嗓門招呼,我突然覺得,還是自己的地方自在。
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換來感激;不是所有的好意,都能被理解。
以后啊,我還是守著自己的小天地,種種菜,養養花,日子雖然清苦點,但至少,心里敞亮,舒服。
這才是,屬于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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