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的開國將軍,很多出身底層,既無系統訓練,也無名校履歷,有的連字都認不全。
但他們靠戰場一點點學出來,真刀真槍打出來,打的敵人節節敗退。
梁興初,就是這樣一位將軍。
他出身貧寒,少年時替人打鐵糊口,靠雙手敲出了生路。
剛入隊時,戰友們笑稱他“梁鐵匠”。可誰也沒料到,這個打鐵的,會在戰場上打出血性。
很快,“鐵匠”成了“鐵打的”,再后來,成了“梁老虎”。
1967年,他臨危受命,出任成都軍區司令。
不久,他在一次視察途中突遇一伙地痞。
那群人喝得醉醺醺,堵路撒野,妄圖挑事。
梁興初當場喝止,警告他們收手。對方不但不聽,反倒叫囂:“讓你們走不出這條街!”
鐵打的將軍
梁興初將軍身高一米八,骨架硬朗,濃眉如墨,雙眼炯炯,背略駝,顴骨高,門牙微突。
一張臉,初看威嚴,再看親切。
戰友們私下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梁大牙”,他自己聽了也不惱。
他少年時學過鐵匠,手上繭厚如殼,力氣極大。
剛參加革命,戰友打趣他是“打鐵的”。
可戰場上,他越打越硬,九死一生,從火線上爬出無數次,大家干脆改口:“他這不是打鐵的,是鐵打的。”
名字也是一樁趣事。
他本叫梁興柞,一次部隊點名,旅長陳光口誤念成了“梁興炸”。
梁興初搖頭,覺得太刺耳,于是索性改名,把“柞”字旁邊的“示”換成了一把“刀”,成了如今的“初”——既有鋒芒,又不失鋒紀。
從那之后,部下開始喊他“帶刀的”。
他是江西吉安陂頭街人。
家中世代貧苦,父親是個篾匠,靠編竹器、賣紙馬維生。
母親辛勞,一共生了九個孩子,七個早夭,只剩下兩個兒子:一個叫興初,一個叫興枯。
梁興初從小不省心。走路不是走,是蹦;見溝就跳,摔了也跳。
上學成天惹事:抓鳥雀,放蛙蟲,還愛整人。
某次課堂上,他偷偷把女同學的辮子綁在凳子上,一聲“起立”,人仰馬翻,滿堂嘩然。
還有一次,他在課間猛推秋千,差點把人送進醫館。每次闖禍,父親都將他吊在梁上打。
十來歲,因家里揭不開鍋,他輟學學藝。
先學裁縫,結果把長衫布料剪成了短袖,被一腳踢走。
又去學理發,遇到一個老賴賬的客人,他當場剃了人家一個陰陽頭,再次被炒。
直到1927年,他被送去鐵匠鋪當學徒,才算踏實下來。
三年錘煉,烈火真金。
那三年,累是常態,他從沒喊過一聲苦。
即便后來都成師長了,他那股調皮勁也改不了。
任師長時,有次親自給通訊員理發,剃完還蘸水筆,在嘴邊畫了兩撇八字胡,自得其樂。
周圍戰士憋笑憋得臉紅脖子粗,林彪一向嚴肅,那天也沒繃住,悄悄別過頭偷笑。
只有羅榮桓皺著眉頭說他一句:“梁興初,你多大人了,還這么不著調?”
梁興初將軍并不以“筆桿子”出名。
他的榮光,全靠“槍桿子”打出來,一傷一勛章,一疤一軍銜,用六年血戰,走完了別人十年都爬不完的晉升路。
他不只是勇,更有一種別人不敢想的“硬”。
打仗從不躲子彈,不怕死,不認慫,凡是上了戰場,他寧可流血,也不下火線。
他的身體幾乎成了“傷痕檔案”,共負傷九次,哪次都是生死邊緣。
1931年5月,紅軍第二次反“圍剿”,他中彈負傷,幾周后,拄著木棍復出,被提拔為排長。
不到一年,戰斗再次升級。
1932年秋,在黃陂一役中,他連中兩彈,鮮血直流,仍堅持指揮,寸步不退。
這一次,他榮獲“模范連長”,佩“紅星”獎章,升為連長。
傷痕越多,軍銜越高。
1933年夏,一次遭遇戰中,他頭部中彈,子彈自左腮穿出,血肉模糊,口齒不清,仍堅持不下火線,隨后被提為營長。
年底,在保衛興國戰斗中再次中彈,雖被送醫,十天后便強行出院,重返崗位。
更艱險的還在后頭。
1935年,長征途中豬場阻擊戰,他與敵人短兵相接,展開白刃戰,肉搏到底,又負傷,卻拒絕住院。
后來,調任偵察連連長,直至直羅鎮一役,升任團長。
隨東征部隊過黃河,他右手再遭炮火,食指、中指永久殘疾,握槍艱難,但從未言退。
他的夫人任桂蘭,多年后回憶這段歷史,只一句話:
“老梁在紅軍時期六年,從戰士到團長,作戰無數,負了九次傷,升了九級,正好是一個傷疤一級軍階。他才真是一級一級打上來的。”
新中國成立后,他戎馬未歇,抗美援朝又三次死里逃生。
有一次,他正欲騎馬巡查,敵炮突襲,三匹戰馬被炸斃,就連他親自挑選的坐騎“大青馬”也當場斃命。
換成旁人,可能心有余悸;他只是冷靜換馬,繼續前進。
還有一次,炮彈落在指揮所附近,一塊彈片穿墻入內,洞穿屏風,貼著他肩膀飛過。屋內還有劉興元、江擁輝等將軍,眾人驚魂未定,他卻未起身,只淡然一笑。
最離奇的一次,是在朝鮮前線,他正伏案研究地圖,突接來電,剛拿起聽筒,一枚炮彈呼嘯落在面前,地圖被炸得粉碎,他卻毫發無傷。
電話那頭是楊大易將軍,他當場笑稱:“救命恩人!”
楊將軍一頭霧水,許久才明白,自己這通電話,算是把梁興初從鬼門關拉回來。
罵出來的萬歲軍
梁興初將軍不僅打仗猛,罵人也不含糊。
有時一句話下去,比炮彈還炸得人臉紅心跳。
東北戰場公主屯戰斗,就是典型一例。
1948年1月,三十八軍作戰途中,所屬三十師九十團,行軍中竟被敵軍劫走一百名民夫。
消息傳來,將軍震怒。
先把三十師師長方強點名痛罵:“送到嘴邊的肉都不吃,干脆讓敵人來打勝仗算了!”
話粗,方強低頭不敢回一句。
接著,梁興初轉頭沖著九十團團長發火:“你現在就去戴罪立功,否則我把你腦袋割下來見我。”
軍令如山,罵聲如雷。
結果呢?三十師邊打邊追,連戰連捷。
方強事后復盤總結:“這仗能打好,說到底,是梁司令罵出來的。我們就是要猛打、猛沖、猛追、猛罵。”
罵歸罵,該上陣時,梁興初一馬當先。
黑山阻擊戰時,他始終站在最前線。
一次吃飯,敵人炮彈落地,爆炸就在十幾米外,彈片飛入飯碗。
他夾起那塊鐵片,只說了一句:“沒有肉,哪來的骨頭。”
28師政委晏福生實在看不下去,勸他撤退幾步,將軍回敬一句:“我不撤,看哪個敢撤?誰要撤,先踩著我尸體過去!”語氣冷到骨頭里。
最終,梁興初率第十縱隊孤軍作戰,硬抗敵人五倍兵力,生生將所謂“西進”兵團堵在黑山三天三夜。
敵人寸步難進。電影《黑山阻擊戰》,正是取材于此役。
不過,一向罵人不留情的梁將軍,也有被罵得體無完膚的一天。
1950年10月,抗美援朝第一戰,梁興初率三十八軍入朝作戰,結果在熙川一戰失利。
彭德懷當眾開罵:“梁大牙不是說你是虎將嗎?我看你是只老鼠!三十八軍,哪門子的主力?”
梁興初當場無言,憋了半天,只吐出一句:“你罵我可以,別罵三十八軍。”
這話不是嘴硬,而是底線。
軍可以敗,兵不能寒。
第二次戰役,他帶三十八軍血戰德川,翻盤成功,大獲全勝。
彭德懷親自起草通令,措辭一改常態,不僅公開表揚,更連連贊譽三十八軍作戰作風優良,一一三師搶占三所里、龍源里,有效阻敵南逃北援。
敵軍雖憑借百架飛機、百輛坦克反撲多次,仍被困死陣地,戰果極其輝煌,繳獲坦克汽車近千輛。
通令寫畢,彭總看著電報,覺得還少了點什么。
提筆再添兩句:“中國人民志愿軍萬歲!第三十八軍萬歲!”
這下,參謀部炸了鍋。
有人提醒:給一個軍喊“萬歲”,史無前例。
彭德懷只回一句:“打得好,就該萬歲!”
電報發了,全軍通報,軍委上報。
三十八軍,從此被稱為“萬歲軍”。
從“梁大牙”到“老虎”,從“打鐵的”到“萬歲軍”,這一系列稱號背后,全是實打實的血與火、攻與守、贏與敗。
只有梁興初自己知道——仗,是怎么一刀一槍熬出來的;兵,是怎么一聲一聲罵出來的。
中途視察遭挑釁
朝鮮戰場硝煙散盡,梁興初帶著“三十八軍萬歲軍軍長”的稱號凱旋歸國。
戰爭磨礪了他,也成就了他。
1955年,他被授予中將軍銜,躋身開國將星之列。
戰后并不等于退役。
他很快被調往南方,先后擔任海南軍區司令員、廣州軍區副司令員。崗位調動頻繁,但核心任務始終如一:重建、整訓、備戰。
他不善于坐在辦公室里畫圖紙,更擅長在演兵場上點人名,抓訓練,盯實戰。
1967年,局勢驟然緊張。
中央決定讓他臨危受命,赴成都軍區履新。
對于這個決定,他沒推辭,更沒猶豫。
上任初期,他一邊熟悉情況,一邊四處走訪部隊。
就在一次例行視察途中,發生了意外。
軍車剛駛過街口,迎面攔下幾個醉漢。
酒氣熏天,搖搖晃晃。他們看見是軍隊車輛,竟張口就問能否搭個便車。
司機照章辦事,當即拒絕。
結果對方翻臉開罵,言語粗鄙,甚至口出狂言:“讓你們開不出這條街!”
車內氣氛頓時凝固。
梁興初眉頭一皺,隨即下車。
站定,冷眼掃視,語氣如刀:“喝醉可以,撒野不行。別借著酒勁來找麻煩。”
但這幾人毫無收斂,不但繼續叫囂,甚至圍了上來,態度囂張至極。
將軍向來講理,但講不通理的時候,也不耽誤辦事。
他不再廢話,徑直對警衛員下令:“把他們都收拾了。”
于是,街邊上演了現實版“治亂紀”。
不出幾分鐘,一群人就蹲在墻角,雙手抱頭,狼狽不堪。哭爹喊娘的聲音此起彼伏,剛才的氣焰全無。
臨走時,梁興初只留下一句:“這次算教訓,下次再不長記性,就別怪我不留情面。”說完,揚長而去。
這不是“打人解氣”,而是軍中威嚴與秩序的本能反應。
在那個年代,將軍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讓軍威立住、紀律落地。
此后幾年,他在成都軍區狠抓訓練、嚴控作風,一手帶出了作戰能力極強的部隊,幾次軍演成績優異。
他不迷信條令,不盲信書本,只認結果——能不能打仗,才是唯一的評判標準。
1985年10月5日,梁興初將軍因病病逝,享年72歲。
一生戎馬,無愧虎將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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