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6月12日,福建漳州大地大雨滂沱。這天晚上9時許,“漳州110”報警服務臺鈴聲驟響,值班警員接到群眾報案:市區下沙路22號建設銀行宿舍203室發生一起入室殺人案。
數分鐘內,110巡警立即趕到現場,只見現場地面血跡斑斑、一片狼藉。一位年輕的母親和她的女兒倒在血泊之中,顯示出這里剛剛經過一場血腥的殺戮和一番生死的搏斗后遺留下來的痕跡。巡警迅速將身受重傷的母親和女兒送往醫院搶救,一面保護現場并向市、區公安局報告案情。
9點30分,送往醫院搶救的母親傷重死亡,7歲的小女孩未脫離危險,正在全力搶救之中……
在犯罪現場,刑警正在加緊勘查。警方發現:現場走廊鐵門及大廳房門兩道門均敞開著,無撬壓痕跡;室內東西無翻動跡象,被害人的金戒指、金項鏈等貴重物品均未丟失;現場地面、沙發等隨處可見滴狀血跡,門口有一束頭發及一灘血跡;一架鋼琴西側腳有一砍損痕跡,地面有副金絲近視眼鏡,一只《中國計算機報》字樣的塑料袋下面壓著一把30公分長的鍍鋅鐵管,距東墻下50公分處有一鐵制小斧頭,與鍍鋅管剛好配成一只完整的小斧頭;在現場大廳門內側壁上及地上,警方提取血指紋、血掌各一枚和血足跡一枚,經鑒定足印系上海產回力牌籃球鞋,鞋碼約38號。
與此同時,在漳州市中醫院搶救室,公安和檢察人員匯集,法醫對死者尸體進行檢驗。
死者趙菁,尸體檢驗及解剖表明,共被創傷達30處,其中銳器創傷22處,鈍器創傷8處,其中主要致命傷為左胸外2厘米處銳器刺傷,致左肺動脈破裂大出血休克死亡;此外頭部多次鈍器砍傷,鈍器挫裂創致顱骨開放性、粉碎性骨折也是致命傷之一。
死者女兒林宇心,7歲,系小學一年級學生,經法醫檢驗顯示:腦室、蛛網膜下腦出血、右額頂葉腦挫傷并腦內血腫、左額頂正中顱骨粉碎性、凹陷性骨折,骨折片嵌入腦組織,評定為重傷,市醫院正在搶救之中。
刑警通過調查訪問,從被害人的兩戶鄰居了解到,案發當晚9時許,有聽到203室的小女孩喊“救命”的微弱哭叫聲,鄰居們看見一名陌生男子的背影,便高喊“抓賊”!只見一名20多歲,一米六七左右,留較長的平頭,菱形臉,皮膚偏黑的男子,從203室闖出來跑下樓,牽起放在車棚的女式自行車逃之夭夭。
第二天,警方接到群眾報告,在下沙路拆遷工地附近,提取了一件沾滿血跡的白色男長袖襯衫。
警方初步認定:作案者手段兇殘,不計后果,體現出激情殺人的特征,案件性質可能是蓄意報復。
市、區兩級公安機關抽調精兵強將,組成“6·12”專案組展開偵破工作。福建省、漳州市領導獲悉后多次過問此案,要求公安機關早日破案。
兇殘的罪犯是誰,他緣何殺人?
一連串問號擺在“6·12”專案組面前,為了盡早擺脫層層迷霧,刑警決定從調查被害人社會關系和現場遺留物入手,剝繭抽絲,循跡追蹤。
調查顯示:被害人趙菁,35歲,系漳州大學外經貿系的英語教師,平時待人熱情,在學校人緣不錯,她及丈夫林某均與人無過節。
刑警一時未能找出頭緒。
至6月13日,受重傷的小女孩林宇心第一次從昏迷中蘇醒,守護警員及時詢問兇手的情況,小女孩只吐出“是姓楊的叔叔”……又陷入了昏迷狀態,案情仍然撲朔迷離。
在調查中,警方經過分析、查訪,遺留于現場的《中國計算機報》外包裝塑料袋在漳州大學(現在更名為漳州職業技術學院)查到了線索,終于有了進展。
據訂閱《中國計算機報》的老師提供:在校師生數人曾向她拿過該報。
刑警通過明查暗訪,一一排查,疑點最后落在了漳大男學生楊君結身上。
楊君結,原系漳州大學94級電子班學生,因學習成績不好留級一年,現于95級電子班學習。
刑警立即對楊君結進行全面的調查,認定楊有接觸《中國計算機報》的條件;楊在校外租住的宿舍曾擁有一把鍍鋅管柄的小斧頭;楊所戴的300度近視鏡,與現場遺留的眼鏡類似;還有一雙上海產回力牌籃球鞋,他本人的相片經目擊者辨認,被指認無疑,自案發當晚起,楊君結就不知去向。
刑警將犯罪現場附近遺留的襯衣與楊君結的衣物由警犬鑒別,警犬多次從多件配合物中鑒別出楊君結的人體氣味,由此可見,楊君結就是“6·12”殺人案的重大嫌疑人。
楊君結已經畏罪潛逃,他會逃往何方?
公安機關開始了全方位的布控。
6月16日上午9時許,楊君結打電話給其一個好友,詢問有關“6·12”案件的動向,還承認這起案件是他干的,并留下電話號碼:0754-8167447。
警方獲悉后立即查明該電話屬廣東省油頭市區,警方連夜趕赴汕頭市搜捕,然而經過多天的搜查,仍沒有楊的蹤跡。
刑警們并不泄氣,在當地公安機關的配合下,終于在十多天后的7月2日,獲取了楊君結在廣東省普寧市落腳的信息。
當日,薌城區人民檢察院立即作出批捕楊君結的決定,由刑警趕赴普寧市搜捕。
在當地警方的密切協助下,對普寧市大量外來人口進行排查。7月4日上午8時許,一個名叫“林伊士”的福建打工仔落入了警方的視線,據了解,此人的相貌特征、年齡等情況均與楊君結相仿。
兩地警方迅速包圍普寧市流沙鎮一個建筑工地,僅幾分鐘就抓獲了以打工為幌子,隱匿在此的楊君結,并于當天被刑警押解回漳州。
7月4日下午,公安機關審訊完犯罪嫌疑人楊君結之后,已是夜晚9點30分了,薌城區人民檢察院提前介入此案的兩名刑事檢察官立即接著訊問楊君結,核實案情和證據。
公安機關偵查終結后,立即移送薌城區檢察院審查起訴。
7月14日,薌城區人民檢察院將此案依法移送漳州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
1997年7月28日上午8點30分,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法庭內,座無虛席,近百雙眼睛注視著審判臺,從漳州大學老師和同學們關注的眼神中可以看到對殺害老師的兇手楊君結的憤慨之情。
法庭嚴格按照刑事審判方式進行。隨著法庭的調查,“6·12”殺人案真相大白。
善良的人們或許要問:“6·12”案件的元兇楊君結為何這么兇殘,緣何要對他的老師、一個纖弱單薄的女子下此毒手呢?
楊君結,男,22歲,出生于龍海市角美鎮顏厝村的一個農民家庭,家境并不富裕的父母望子成龍,用血汗錢將這個小兒子自費送進漳州大學,指望楊君結出人頭地,成為人才。楊君結本應當勤奮學習,以優異成績報答父母的一片慈心。可是從小就嬌生慣養的他到校后整天呼朋喚友、吃喝玩樂,沉溺在電子游戲機之中而不能自拔,學習成績直線下降。
本來他是漳大94級電子班學生,第一學年因為四科成績不及格而留級,其中一科便是英語,他在95~96學年下半學期、96~97學年第一學期英語又連續掛科,到了上學期末英語科目考試時,楊君結考試作弊,又被女教師趙菁當場批評,楊君結由于成績不好,面臨不能畢業的狀況。但是他不但不在主觀上找原因,反而把自己的落后歸咎于老師,責怪老師不給他過關。
曾有一次他在趙菁老師面前威脅道:“趙老師總是與我過不去,沒有這個必要,要是再繼續這樣下去,后果由你自己負責!”
1997年6月12日晚上8時許,在楊君結租住的西洋坪宿舍里,同宿舍的同學均有事外出,僅剩下楊君結一個人悶坐著胡思亂想。想到趙菁老師幾次抓他補考英語,均沒有通過而掛科,楊君結越想越冒邪火,便產生了要去找老師報復的惡念。隨即,他從房間找出他幾年前買的準備打架用的小斧頭,裝進一只塑料袋提著,又找一把15公分長的尖刀放在褲兜里,騎上一輛女式自行車前往兩個月以前就通過跟蹤盯梢而知道的住在市區下沙路22號的趙菁家。
他到趙家宿舍樓下后,提著兇器上二樓,正好趙老師家外面鐵門未鎖,楊君結便推門而入,從走廊直接闖進大廳。只見趙菁老師正坐在沙發上聽女兒林宇心彈鋼琴,趙老師一看見滿臉殺氣的楊君結突然出現,不禁一愣,站起來厲聲問道:“楊君結,你來干什么?”
眼露兇光的楊君結二話不說,取出斧頭便瘋狂亂砍,趙老師頓時全身鮮血淋淋,小女孩林宇心見狀哭叫著跑過去保護媽媽,哀求不要打她媽媽,殺紅了眼的楊君結不僅聽不進去,反而又揮起斧頭,朝小女孩的頭頂、胳膊和腿上連砍數斧,小女孩立即倒在血泊之中,身受重傷的趙老師為保護女兒,一邊喊叫著,一邊頑強地與歹徒作殊死的搏斗,楊君結斧頭砍脫了把,他又掏了刀子朝趙老師身上猛刺。
這時,鄰居們聽到求救的聲音后,便叫喊“抓賊”,楊君結才慌不擇路地跑下樓去,騎著自行車逃離現場。
他拐進附進一條黑暗的街道,將身上沾滿血跡的白襯衫脫下扔掉,然后溜回漳州大學校外竹林里躲至凌晨1點,才回到租住的宿舍,拿上旅行袋騎著自行車沿著國道319線往南靖方向逃竄,途中又把帶血的長褲扔掉。
天亮時分,他將自行車扔在路旁,搭乘一輛前往平和縣的客車,6月14日早上又乘車到達廣東省汕頭市。
6月16日,他從汕頭市打電話給他在漳州的朋友詢問了他殺人后的情況,因害怕警方會追蹤而來,他連忙乘車來到廣東省普寧市的流沙鎮,化名“林伊士”藏匿在一個建筑工地打工,以此來逃避法律的制裁。
1997年7月30日上午8點30分,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楊君結故意殺人案進行了公開宣判。
本院認為,楊君結因學習成績不好竟認為是被害人趙菁故意刁難所致,進而產生報復殺人的惡念,有預謀地持斧頭、水果刀連續砍刺被害人趙菁母女,致趙菁死亡,致其女重傷,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手段極為兇殘,情節、后果均特別嚴重,依法應予嚴懲。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三十二條、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之規定,判決如下:被告楊君結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宣判后,楊君結不服,向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
對罪人的寬恕,就是對人民的殘忍!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依法于1997年9月17日作出裁定:駁回楊君結的上訴。核準死刑,立即執行。
1997年9月17日,一輛囚車向刑場疾馳,囚車后座上龜縮著一個腳鎖沉重鐐銬的死囚。他的臉色灰白,目光呆滯,無聲的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衣襟上,干裂的嘴唇幾次張開又合上,但終于沒有發出聲音。
望著這個剛剛步入人生旅途的青年大學生,人們很難相信,他就是造成轟動整個福建省殺死漳州大學女教師的罪犯楊君結。
震驚閩南“6·12”重大殺人案終于畫上了沉重句號,被害人的親屬和漳州大學教師和同學們為神圣的法律替趙菁老師伸冤復仇而感到欣慰。然而,透過楊君結一案,我們憂患地看到有些當代大學生道德滑坡、信念旁落,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迷失了方向。
有的家庭重養輕教,放松對子女的思想教育;院校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有所削弱,不能適應時代的要求;同時,社會環境的不良影響,也是大學生誤人歧途的重要因素。在大力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今天,引導大學生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培養高尚的道德情操,強化遵紀守法教育,使他們成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有用人才,是當前社會、學校、家庭的共同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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