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鉛字與墨香間,總有一群人甘當人梯,用奉獻托舉起他人的星辰大海。
近期,我們這些曾經的《青年一代》作者和編輯聚了好幾次,每一次都讓人意猶未盡,嘆息歲月滄桑,一群年輕人為《青年一代》撰稿,而今都過了花甲之年,名副其實的老年一代了。更感慨倘若沒有扶持我們上馬的編輯們,我們的命運又將如何書寫?
當年的我們都是塵埃中的小卒,可對文學的向往又如同生命中的鹽,如饑似渴。雖然文壇在我們眼里如同仰視的神壇,但又多么希望自己的文字有朝一日變成鉛字。那時的我還從未有過投稿經驗,卻不知天高地厚地把一篇紀實稿件投向了當時發行量高達500多萬份的《青年一代》。
從寄出稿子的那天起,我的心就七上八下地沒安定過。我自然清楚文學青年千千萬,報紙雜志就那么些,稿件被石沉大海是一件平常事,可我又心存僥幸,萬一呢……突然有一天我真的“萬一”了,一位叫矯孟山的編輯給我寫了回信,說他讀了稿子,覺得有可讀性,但內容不太適合《青年一代》,他已經幫我轉給《文化生活》的編輯了。信的第二段更是令我終生難忘的鼓勵:“你的字不錯,我相信一個字寫得好的人一定能寫好文章,期待好作品。”
直到今天我依舊忘不了那一刻的激動。我太幸運了,遇見了一位在堆積如山的信件中發現我的引路人。我不敢相信如果沒有人在意我的稿件,或被退稿了,我是否還會投出第二、第三次……這種信心還能堅持多久?
所以當我們這些當年的作者在聚會中回憶著各自的“貴人”時,都非常動情而真誠。編輯與作者的關系如同一座橋梁、一條紐帶,編輯是為他人做嫁衣的奉獻者。正是被攙了這一把,我們中不少人因此改變了命運。然而這種情誼又很單純,在當今“老師”的稱呼滿天飛時,我們對他們的稱呼也僅僅是年紀大些的在姓氏前加個“老”,反之稱呼“小”。“老矯”是我對恩師的稱呼,一直叫到他因病去世。
后來我也當了編輯,為他人做嫁衣的己任始終不敢忘懷。做編輯有辛勞有責任,更多的是欣慰。每遇好作者就如同找到了知音,惺惺相惜,彼此成就。我格外珍惜作者對我的信任,他們向我提供了優質的作品,我自然要以真情去回報。
最難忘我一位福建作者的“臨終托孤”。那天的長途電話是他的妻子打來的,說他有話對我說。我預感到不妙,因為個把月前他告訴我患了喉癌,卻又輕描淡寫地表示一時半會見不了上帝,誰料此刻電話那頭只聽得到他喉嚨里發出的喘息聲。我們之間書信往來了好幾年,我知道妻子和三個子女靠的是他這根頂梁柱。我不忍心再聽他想說而說不出口的托付,我強忍眼淚,請他放心。
我為這個家提供了不算多的資助,直到他懂事的大兒子告訴我他已輟學出海跑運輸了,有了經濟收入換回了兩個妹妹繼續求學。那一刻我百感交集,兒子以他的犧牲替父親撐起了這個家。
如今,我也是一些報刊的作者了,正因為我替人做過嫁衣,我要求自己以飽滿的熱情創作,不給編輯添麻煩。我深知無論時代如何變化,做嫁衣永遠是編輯的責任和擔當。
為他人做嫁衣,這句話真好!它不光體現在編輯與作者之間,三百六十行里都有甘愿為他人做嫁衣的無私之人。前輩甘當基石,這種奉獻精神為新人提供了展示的機會。他們以積極的能量影響著你,鞭策著你,帶領著你向前再向前。在我心目中他們是恩師,是伯樂,是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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