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棲霧看著那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孟之瑤竟真做到了。
很好。
接下來他們一家三口好好的,而她唐棲霧,自今日起,只為自己而活。
“霧霧,你最想要的禮物是什么?”靳沉野突然湊過來,眉頭微蹙,“我怎么不知道?”
他說著就要伸手拿,她眼疾手快地收起來。
他挑眉:“你跟我也有秘密了?”
唐棲霧扯了扯唇:“你不也瞞著我,讓別人懷孕三個月了,才被我撞見?”
他臉色驟變,下意識看了一眼孟之瑤,聲音壓低:“不是說好不再提這件事了嗎?我跟你解釋過為什么留下這個孩子……”
他頓了頓,語氣忽然軟下來:“之所以瞞著你,是怕你離開我。”
怕她離開???
可是,靳沉野,你最怕什么,就最容易失去什么。
孟之瑤突然紅了眼眶:“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那晚以身為靳總解藥,更不該被靳奶奶發現懷孕……我從未想過要破壞你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說著,眼淚要掉不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靳沉野立刻轉身去哄她,語氣溫柔得不像話:“胡說什么,這怎么能怪你?”
唐棲霧看不下去,轉身就要走。
他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上來問:“霧霧,你要去哪?”
“出去辦點事。”
他皺眉:“外面下著大雨,我送你去。”
說完,他又回頭對傭人交代:“之瑤不能碰冷水,房間溫度調高兩度,她最近胃口不好,燉湯別放當歸……”
整整十分鐘,他事無巨細地叮囑,生怕遺漏半點孕婦禁忌。
唐棲霧站在玄關,靜靜地看著他。
終于,他交代完,坐上車。
唐棲霧望著他,忽然笑了:“靳沉野,你以后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靳沉野一怔,似乎沒料到她會說這句話。
他抓住唐棲霧的手腕,語氣帶著幾分隱忍的痛苦:“霧霧,只有你肚子里生出來的孩子我才認,你明知道我身不由己,別這么說,好不好?”
他的掌心還是那么暖,可她已經感受不到溫度了。
唐棲霧沒應聲,只是沉默地看向窗外。
車廂瞬間一片死寂。
車子緩緩上路,一片無言中,為了緩和氣氛,靳沉野岔開話題開了口:“霧霧,這么大的雨,你要去臨湘路辦什么事?”
她剛要回答,他的手機響了。
“靳總……我肚子突然好疼……”孟之瑤帶著哭腔的聲音從揚聲器里漏出來。
靳沉野臉色瞬間變了:“別怕,我馬上回來!”
掛斷電話,他立馬看向她:“霧霧,這里離臨湘路也不遠了,你自己打車去行嗎?”
“嗯。”她平靜地應了一聲,推門下車。
暴雨瞬間澆透了她的全身,她站在路邊,看著他的車絕塵而去,突然笑了。
本來只差一點,你就能知道我去干什么了,靳沉野。
風雨太大,根本打不到車,唐棲霧獨自走在暴雨中,傘被狂風吹折,雨水混著淚水模糊了視線。
等她終于走到民政局時,整個人已經狼狽不堪。
“你好,辦理離婚。”她將保護得很好的離婚協議遞過去,紙張一點都沒濕。
工作人員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協議:“度過一個月冷靜期,就可以來領離婚證了。”
走出民政局,雨已經停了。
唐棲霧抬頭看著突然放晴的天空,胸腔的疼意散了幾分。
看來離婚后的日子,也會如今日這般,日日泛晴。
回到別墅時,大廳空無一人。
樓上傳來靳沉野溫柔的聲音:“小王子遇到了一只狐貍……”
他在給孟之瑤講胎教故事。
唐棲霧腦袋昏昏沉沉的,直接鉆進被子睡覺。不知道睡了多久,喉嚨干得像是著了火。
“水……”她喊了好幾聲,卻只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的講故事聲。
“靳總,真希望孩子以后像你,又好看又聰明……”孟之瑤的聲音甜得發膩。
“不準妄自菲薄,”靳沉野輕笑,“像你也很好,你善良,溫柔,純真……”
哪怕看不見,唐棲霧也能想象到孟之瑤此刻羞紅的臉。他們就像一對真正的夫妻,在為即將出生的孩子編織美夢。
她掙扎著爬起來夠水杯,卻因為渾身無力打翻了它。
玻璃杯摔得粉碎,她蹲下去撿,卻又因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手掌被碎片扎得鮮血淋漓,她咬著牙,一點點清理干凈,又翻出退燒藥吞下。
整個過程中,隔壁的笑聲從未間斷。
重新躺回床上時,唐棲霧突然想起大學那年她發燒,靳沉野連夜翻墻進女生宿舍,守在她床邊三天三夜。
那時候他紅著眼睛說:“霧霧,你難受我比你更疼。”
現在呢?靳沉野,你還記得這句話嗎?
眼淚無聲地滑進枕頭里。
她閉上眼,任由黑暗吞噬自己。
“霧霧!你終于醒了!”
第二天睜開眼,唐棲霧便看到靳沉野躺在她身邊。
他伸手摸她的額頭,眼里滿是焦急:“怎么發燒也不知道叫我?你知道我回來看到你昏迷不醒有多著急嗎?”
叫你有用嗎?你當時不是在陪孟之瑤和你的孩子嗎?
“我已經好了。”她推開他的手,聲音沙啞。
靳沉野皺眉:“不開心?”
“沒有。”
“你開不開心我看得出來。”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發頂,“之前不是一直想去馬場騎馬?我帶你去好不好?”
他說著就要伺候她起床洗漱,動作溫柔得像從前一樣。
她不想表現得反常,只好任由他擺布。
剛換好衣服準備出門,孟之瑤就怯生生地出現在門口:“靳總,靳太太,你們是要去騎馬嗎?真羨慕,我還沒騎過馬,我可以去嗎?”
她撫摸著隆起的肚子,眼神期待地看向靳沉野。
“不行,你懷著孕。”靳沉野眉頭緊蹙,語氣不容置疑。
孟之瑤咬著下唇,:“可我想去……天天悶在家里,對孩子也不好……”
她聲音越來越小,帶著若有若無的撒嬌意味。
唐棲霧不想再聽下去,轉身就往門外走。
她太了解靳沉野了——他從來拒絕不了這種楚楚可憐的請求。
果然,等她走到外面時,就聽見身后傳來靳沉野妥協的嘆息:“好吧,但必須全程聽我安排。”
坐上車后,唐棲霧才發現孟之瑤真的跟來了。
靳沉野親自扶她上車,一手始終護在她腰后,像是捧著什么易碎品。
下車后,更是處處關懷備至,完全忘了他的初衷是陪誰來散心。
“小心臺階。”
“太陽大,把帽子戴上。”
“走慢點,別累著。”
每一句叮囑都像鈍刀,一下下割在唐棲霧心上。
她默默走到馬廄選了匹溫順的母馬,熟練地套上馬鞍。
這些技能還是靳沉野親手教的,那年她二十歲生日,他帶著她在私人馬場跑了一整天。
而那個曾經教她騎馬的男人,此刻眼里都是另一個女人,替她系護具、親手給她調整馬鐙,生怕她有一丁點不適。
他全程牽著孟之瑤的韁繩,從未松開片刻。
直到他懷里的手機響起。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眉頭微皺。
孟之瑤立刻善解人意地說:“靳總,您去忙吧,我已經學會了,可以自己活動了。”
靳沉野不放心,再三確認她坐穩了,才轉身走到一旁去接電話。
唐棲霧勒馬停在場邊,靜靜看著這一幕。
陽光將靳沉野的背影拉得很長,他打電話時習慣性用食指敲擊手機背面,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小動作。
“靳太太。”孟之瑤突然騎著馬靠近,臉上掛著甜笑,“你說,兩匹馬相撞,會是什么樣的場面?我還沒看過呢?”
不等回答,她猛地一夾馬腹,兩匹馬瞬間撞在一起,受驚的母馬同時揚起前蹄——
唐棲霧死死抓住韁繩,卻還是抵不住她的馬徹底發了狂,嘶鳴著沖向圍欄。
余光里,她看見孟之瑤“不小心”松了手,整個人從馬背上摔下來。
“之瑤!”
靳沉野幾乎是飛撲過去,在孟之瑤落地前接住了她。
與此同時,一大群受驚的馬群沖破圍欄,朝唐棲霧的方向狂奔而來!
“靳沉野……救我!”
唐棲霧在顛簸中大喊,聲音淹沒在混亂的馬蹄聲中。
她看見他抱著昏迷的孟之瑤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場外跑。
馬蹄揚起的塵土迷了眼睛,唐棲霧感到韁繩從掌心滑脫,整個人被甩向空中時,她突然想起二十歲那年,靳沉野在同樣的馬場對她說:“霧霧,只要你喊我,我一定回頭。”
風聲呼嘯,她重重摔在地上。
視線模糊前,最后看到的是靳沉野抱著孟之瑤上車的背影,那么急切,那么匆忙。
肋骨處傳來尖銳的疼痛,但都比不上心臟被撕裂的感覺。
唐棲霧蜷縮在沙地上,聽著馬蹄聲越來越近,緩緩閉上了眼睛。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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