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 年 8 月 15 日,遼寧省大連市付家莊派出所的外勤民警小杜,和刑警郭德文,在當地一家海濱浴場內巡邏。夏日的浴場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誰也沒想到,一起看似普通的治安事件,即將引出一樁驚天大案。
兩人正仔細觀察著浴場周邊的情況,突然,郭德文發現了一個形跡可疑的男子。只見這名男子雙手扶著墻,弓著身子,正順著女廁所后墻的小窟窿往里面偷窺。他看得太過認真,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后漸漸靠近的兩位警察。
小杜和郭德文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地兵分兩路,悄無聲息地包抄過去。當他們靠近男子時,小杜大喝一聲:“干什么的!” 那男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第一反應竟然是轉身就跑,而且反抗異常激烈。
他的反常行為,讓小杜二人意識到,這個人恐怕不只是個簡單的小流氓。經過一番搏斗,他們終于將男子制服,并對其進行搜身,然而,搜出來的只有兩盒已經開封的香煙。
男子被帶回警察局后,在警方的詢問下,如實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他說自己名叫劉迎福,是本地一家電機廠的工人,因為身形干瘦,大家都叫他 “干豆腐”。
當警察問他為什么要逃跑時,劉迎福稱自己因為做錯了事,心里發慌,下意識就想跑,至于身上的香煙,是自己 “撿到” 的。但他不知道,此時的他已經引起了西區公安分局局長王吉章的注意,王吉章甚至將他和最近的幾起連環失竊案聯系在了一起。
時間回到1982 年 7 月 31 日,本地一處煤礦工人療養院內發生了一起連環失竊案。一個不知名的小偷在短時間內連續 “光顧” 了 6 個房間,盜走了
700 多元現金、能兌換 200 多斤糧食的全國糧票、100 多斤糧食的遼寧地方糧票,還有香煙、酒等生活用品。
在當時,普通人一個月工資也就三四十塊錢,這無疑是一起大案。警方接到報警后,迅速趕往現場勘查。
經調查,小賊的犯罪手法并不復雜,他撬開房門上端橫格窗戶,從上面爬到屋子里盜竊,得手后再從里面爬出來,如此重復了六次。而且,這個小賊似乎不是 “老手”,在現場留下了掌印,還滴落了幾滴鮮血。
按理來說,這起盜竊案雖然金額較高,但還不至于驚動公安分局領導。可王吉章得知本案細節后,卻主動提出要親自負責這起案件。
警方經過半個多月的忙碌偵查,案情卻沒有什么進展。8 月 14 日,也就是劉迎福被逮到的前一天,療養院又發生了一起盜竊案。王吉章經過對比后認為,這兩起案件應該是同一人所為。
在劉迎福被審訊期間,王吉章正看著他的資料陷入沉思。很快,血型、掌印對比結果出來了,面對鐵證,劉迎福終于不再狡辯,承認 7 月 31 日、8 月 14 日的那兩起盜竊案件都是他干的。
交代完罪行后,劉迎福以為事情就此結束,乖乖地等待處罰。然而,他沒想到,幾天后,又有一名警察將他提出審訊,上來就問:“7 月 6 號晚上 8 點到 9 點之間,你在哪里?”
劉迎福聽到這個問題,心里 “咯噔” 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時間回到 7 月 6 日晚上,劉迎福像往常一樣在外面閑逛,尋找著可以下手的目標。當他路過海軍招待所時,看到里面環境清幽,安保嚴密,心中不禁起了貪念。
他心想,這里面住的肯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說不定能撈到不少好處。于是,劉迎福專門在招待所附近進行蹲點 “偵察”。一直熬到晚上夜深人靜,他四下打量一番,確認沒人后,順著墻頭翻到了招待所里面。
進入招待所后,劉迎福七拐八拐,來到一棟別墅的窗前。原本漆黑的房間突然大亮,嚇得他趕緊縮在窗戶下面,豎著耳朵聽里面的動靜。
在確認里面的人應該沒發現自己后,劉迎福的膽子大了起來,悄悄地順著窗戶往里看,只見一位 “首長” 模樣的人正將一個滿滿當當的公文包放到床頭柜上,之后擦了把汗,脫下衣服朝著洗浴間走去。看到這一幕,貪婪的欲望瞬間戰勝了理智。
劉迎福憑借著當消防員時學到的靈巧身手,輕手輕腳地進入了室內,提起公文包,原路返回并飛速逃離現場。
背著這個公文包,劉迎福沒敢直接回家,而是乘坐有軌電車去了星海公園。他急匆匆地跑到一處公廁里,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在打開公文包的那一瞬間,劉迎福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像打鼓一樣,耳朵里全是 “砰砰砰” 的聲音。
然而,當他打開公文包后,呈現在眼前的并不是他所期望的大額鈔票或者大量糧票,而是一摞文件紙。他翻過來調過去地找了半天,尷尬地發現里面一分錢都沒有。劉迎福心里暗道一聲 “晦氣”,原想著將這個 “破包” 扔在廁所里,自己拍拍屁股回家。
可當他借著昏暗的燈光,不經意瞥到文件最上面那張紙上寫的字時,冷汗頓時就下來了。只見在文件的左上角寫著碩大的“絕密” 二字,絕密下面的字,讓他看一個就覺得自己得加好幾年的刑:“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劉迎福心里明白,自己這是闖下了大禍,他喃喃自語道:“完了,我這是把天給捅破了。”
劉迎福的預感沒錯,他這臨時起意犯下的盜竊案,真的成了一起 “通天大案”。當時,我國正處于關鍵的國防建設時期。為了增強國家的戰略威懾力,在黨中央的偉大號召下,我國正式踏上了艱難的自行研究、建造核潛艇之路。
不過,僅有核潛艇還不足以讓敵人望而生畏,只有在核潛艇上配備攜帶核彈頭的導彈,才能對一個國家進行二次核打擊,讓敵人不敢輕易來犯。我國研究潛射導彈的過程充滿了艱辛,其他國家根本不可能分享如此先進的技術,我們只能在一窮二白的情況下從零開始,一點一點地計算關鍵數據,設計導彈方案。
前前后后動用了 3 萬多人,涉及 19 個省市、109 個單位。按照中央制定的計劃,我國將于 1982 年 9 月 1 日通過潛水艇從水下向南太平洋海域發射導彈。為了保密,這項任務被稱為 “8291” 工程。
7 月 6 日,火箭專家丁總工程師帶著 “8291” 工程的秘密文件,和其他幾位工程指揮部的領導、專家,以及部分工程技術人員一起來到海軍招待所下榻。
丁老當時想著,外面有警衛站崗,自己房間的安全有保障,于是打算洗完澡后再將包放到保險柜里。可誰能想到,他就洗個澡的功夫,裝著 “8291” 工程機密文件的公文包竟然不翼而飛了!
事關 “8291” 工程,在場的人都擔不起這個責任。負責安保工作的首長第一時間封鎖了現場并進行搜查。很明顯,犯人是撬開窗戶進入房間偷走公文包的,而且不偷錢不偷物,專偷那個包,這說明什么?
說明敵人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為了 “8291” 工程!此事經過層層上報,最終驚動了中央領導。第二天一早,公安部和保安局的專家就趕到了大連,并和當地公安部門組成了聯合調查組。
在緊急會議上,大多數專家認為,“這起案件具有濃重的政治背景和較長時間的預謀,從案發時間和作案手法來看,境外潛入的間諜作案或熟悉內部工程情況的工作人員作案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王吉章在成為分局局長前,是一名有著 20 多年經驗的老刑警,他對本案卻有不同看法。據可靠情報,美國、蘇聯等國家對 “8291” 工程一無所知,不可能派間諜來破壞。他覺得本案應該是普通盜賊所為,只是一起簡單的盜竊案件。
王吉章認為,一個小偷混進了招待所,看到別墅里面有個高級公文包,以為里面有很多錢,就進來將其順走了,事情就這么簡單,沒那么復雜。王吉章的話在當時并沒有幾個人相信,然而事實證明,他這個在大家看來 “異想天開” 的推斷,卻恰恰就是本案的真相。
后來發生的幾起連環盜竊案,讓他覺得作案手法和 7?6 失竊案的作案手法很相似,并最終查到了劉迎福身上。
那么,劉迎福發現自己闖下大禍后,把 “8291” 工程的文件藏哪兒去了呢?“國防部”“絕密” 這幾個字的意義,劉迎福心里一清二楚。現在這個包對他而言就是一個定時炸彈,絕對不能自己留著。
蹲在廁所里想了半天,劉迎福最終下定了決心,先將文件包扔到旱廁的糞池里面,然后把所有的文件撕得粉碎,一起扔了進去。做完這一切后,他就拍拍屁股回家了。
從案發到劉迎福被捕,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這段時間,那廁所的糞池前前后后掏了三次,掏出來的糞便都被送到了辛寨子鄉。很快,調查人員就趕往辛寨子鄉,鄉政府的工作人員表示,7、8 月份送過來的肥料都已經施到蔬菜地里去了,至于具體在哪片區域,他也不清楚。
在這種情況下,第二天一早,有關部門就征調了 200 多名武警官兵來到菜地。領導特別下令:“每人負責兩壟地,在不破壞蔬菜生長的情況下,仔細檢查所有菜地。”
武警們拿著鐵絲耙,在菜地里認真地翻找著。他們深知這份任務的重要性,每一下翻動都小心翼翼。終于,經過努力,武警們從菜地里找到了幾張碎紙片。這些紙片上還依稀可以看到 “中央”“機密” 等字樣。隨著搜索的深入,越來越多的文件碎片被找到。
在劉迎福被確認與 7?6 失竊案有關后,王吉章親自對他進行突擊提審。在連續幾天的審問后,劉迎福的心理防線終于被攻破,他交代了自己犯罪的全部真相。鐵證如山,劉迎福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交代了機密文件的具體去向。至此,涉及國家機密文件被盜案的專案終于告破。
劉迎福作為一名小偷,本就觸犯了法律,竟然還不思悔改,在海軍招待所行竊。更讓人無奈的是,在無意間盜走機密文件的情況下,他沒有主動上交的覺悟,反而將其撕成碎片,險些毀掉了無數科學家的心血。
好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最終被警方逮捕,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了法律代價。而那些從糞土中尋回的絕密文件碎片,經過拼湊和修復,雖然發射計劃被延遲了一個多月,但我國最終還是成功進行了導彈發射,捍衛了國家的尊嚴和國防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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