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毛筆世家”的傳承者，卻一步步成為野生動物交易黑灰產業鏈中的核心人物。經浙江省海鹽縣檢察院提起公訴，今年1月，法院以非法狩獵罪，非法獵捕、收購、出售陸生野生動物罪，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分別對胡某等11人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八個月至六個月不等，對胡某等三人并處罰金2萬元至3000元不等。近日，海鹽縣檢察院將該案相關情況向當地制筆行業進行反饋，制筆專業戶張某專門致電檢察官表示感謝：“你們的提醒非常及時，今后我們將更加關注筆料來源的合法性。”

為收購“狼毫”鋌而走險

江西文港素有“中國毛筆之鄉”的美譽，全國80%的毛筆出自這里，其中以筆鋒剛勁有力的狼毫筆名氣最大。胡某出生于當地的“毛筆世家”，繼承家族傳統手藝后，他一邊制筆，一邊開網店售賣狼毫筆。

狼毫筆的“狼毫”其實不是真的狼毛，而是黃鼠狼尾巴上的毛，一支高端的狼毫筆需要三條以上黃鼠狼尾巴制成。為了獲取“狼毫”，胡某和祖輩一樣，每年冬季通過走街串巷，從毛皮貿易商、農民、漁民等人手中收購野生黃鼠狼皮毛。

然而，自2000年開始，黃鼠狼被列入“三有”（有重要生態、科學、社會價值）野生動物名錄，禁止私自獵捕，違法者將受嚴懲。可現實中人工養殖黃鼠狼規模小、價格高，直接收購合法獵捕的野生黃鼠狼皮毛雖然便宜很多，但也不比收購非法獵捕的野生黃鼠狼皮毛價格更低。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胡某鋌而走險，決定收購非法獵捕的野生黃鼠狼皮毛。為掩人耳目，2018年12月至2024年1月間，胡某多次親自或雇人到浙江永康、德清、海鹽等地開展收購，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生活在海鹽漁船上的于某夫婦。

“職業收購人”露出馬腳

于某的父親曾是擁有合法狩獵證的獵人，于某耳濡目染學習了一些狩獵技巧，父親去世前也將狩獵夾等工具交給了他。不過，于某并沒有取得合法狩獵證，夫婦倆平時以捕魚為生，偶爾會獵捕野生黃鼠狼售賣。

幾次向胡某出售黃鼠狼皮毛后，于某夫婦發現獵捕黃鼠狼的獲利遠超捕魚獲利，便加大了狩獵強度。每當累積一定數量的皮毛，于某夫婦便會主動通知胡某前來收購。同時，為了提高胡某單次收購的數量，于某夫婦平日里還會收購一些其他村民、漁民非法捕獵的黃鼠狼皮毛。

胡某漸漸發現，通過此種方式收購黃鼠狼皮毛，行為隱蔽且效率高。于是，他在其他地方也組建了類似的非法收購鏈，由此在行業內積攢了很高的人氣。每年冬季等待胡某前來收購，成了許多盜獵者約定俗成的規定，行業內的人稱胡某為“狼王小胡”。收購渠道打通了，胡某便想著多收購些賣給同行，還能賺個差價。在隨后長達6年的時間里，胡某做起了“職業收購人”的生意。

雖然國家對非法狩獵、買賣野生動物行為的打擊力度不斷加大，但胡某通過點對點聯系等方式，使深耕多年的黑色產業鏈越埋越深，“職業收購人”生意也越做越紅火，制筆反而成了他的副業。

然而，法網恢恢，疏而不漏。2023年12月，海鹽縣公安局發現了于某夫婦非法獵捕黃鼠狼的犯罪行為，并順藤摸瓜鎖定了以胡某為首的野生動物交易黑灰產業鏈。

經查，胡某累計收購1.8萬余張黃鼠狼皮毛，收購金額高達90余萬元。2024年5月30日，該案被公安部確定為掛牌督辦案件。

斬斷黑灰產業鏈

該案涉案人員多、涉及地域廣、交易數額巨大。如何確定上下游犯罪人員、提取固定證據、鑒定涉案物品以及認定案值，都成為擺在辦案人員面前的難題。

2024年1月，海鹽縣檢察院受邀依法介入該案，檢察官梳理分析案情后，引導公安機關從資金流水、貨物來源、銷售去向等方面開展偵查，并明確涉案物品鑒定范圍、價值認定標準等，進而追加認定了三名犯罪嫌疑人非法獵捕、收購、出售陸生野生動物的犯罪事實。截至2024年8月，胡某等15人陸續歸案。

民警在于某家中查獲的用于獵捕黃鼠狼的狩獵夾。

由于該案涉案人數較多，海鹽縣檢察院經審查后，依法對案件進行分層處理，對獵捕數量多、社會危害大的11名犯罪嫌疑人提起公訴，法院依法作出上述判決。對獵捕數量少、在共同犯罪中所起作用小的犯罪嫌疑人作不起訴處理，同時與相關行政機關溝通，作出對被不起訴人員進行行政處罰的檢察意見，做實生態環境領域行刑銜接工作。

今年4月28日，海鹽縣檢察院對辦案中發現的相關行政主管部門在開展生物多樣性保護工作中存在的監管漏洞，及時制發檢察建議，督促相關單位堵塞監管漏洞，從源頭預防侵害野生動植物違法犯罪。同時，就不法分子使用非法獵捕的野生黃鼠狼皮毛制筆的相關情況，向當地制筆行業進行反饋，進一步增強制筆業商戶的法律意識和風險防范能力。

【來源：檢察日報·法治新聞版 作者：史雋 陳怡心 吳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