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混著鐵銹味鉆進鼻腔,喬予霧盯著輸液管里暗紅色的血液一點點流逝,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暴雨夜。七歲的她蹲在靳家老宅門口哭到缺氧,是十六歲的靳承晏撐著傘蹲在她面前,用袖口擦去她臉上的雨水:“霧霧別怕,以后我保護你?!?那時他校服袖口的紐扣硌著她額頭,像此刻采血針刺痛靜脈的觸感。
“再抽 200cc 就夠了?!?護士的聲音打斷回憶,喬予霧偏頭望去,靳承晏正靠在采血室門口打電話,語氣里帶著罕見的溫柔:“之瑤別怕,馬上就好。” 陽光透過他指間的縫隙,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光斑,她這才注意到他無名指上的婚戒不見了 —— 本該戴著婚戒的位置,纏著一圈淺色的紗布,像道新鮮的傷口。
“靳太太?” 護士輕輕喚了聲,喬予霧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深深掐進掌心。輸液管里的血袋逐漸膨脹,她想起三個月前婚禮那天,靳承晏替她戴上婚戒時說的話:“霧霧,以后我們的孩子會像你一樣漂亮。” 可現在,他卻在為另一個女人的孩子懇求她獻血,而他們的婚戒,大概早已被扔進了垃圾桶。
采血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孟之瑤的母親哭著沖進來:“小晏,醫生說再晚半小時……” 靳承晏立刻轉身扶住她,西裝外套滑落的瞬間,喬予霧看見他后頸有片淡粉色的痕跡 —— 那是女人的唇印,和孟之瑤今天涂的口紅顏色一模一樣。她忽然想起昨夜整理他西裝時,聞到的那縷不屬于她的玫瑰香水味,原來從那時起,有些東西就已經變了質。
“抽完了?!?護士拔出針頭,貼上止血貼時輕輕嘆了口氣,“您剛做完手術,這樣抽血太傷身體了?!?喬予霧按住棉簽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陣發黑,靳承晏下意識伸手扶她,卻在觸到她肩膀時猛地收回手,仿佛碰到什么臟東西。這個細微的動作像把刀,剜開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我去看看之瑤?!?靳承晏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公司還有個會議,你自己回家吧?!?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采血室,皮鞋聲在走廊里敲出冰冷的節奏。喬予霧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他出車禍時,也是這樣固執地從 ICU 爬出來,說 “不能讓霧霧一個人”。可現在,他的溫柔和關心,都給了另一個女人。
路過護士站時,她聽見幾個小護士在竊竊私語:“聽說那個孟小姐根本不是什么凝血障礙……”“噓 —— 這事不能亂說,靳總吩咐過……” 喬予霧腳步猛地頓住,攥著棉簽的手緩緩收緊,止血貼下的針眼再次滲出血珠。原來連血型匹配都是謊言,他為了讓她獻血,究竟編了多少故事?
推開醫院大門,寒風卷起地上的枯葉,喬予霧摸出手機給律師打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她聽見身后傳來靳承晏的聲音:“之瑤,等孩子出生我們就結婚……” 這句話像驚雷炸響,她轉身望去,只見他正扶著孟之瑤上保姆車,女人蒼白的臉上掛著勝利的微笑,小腹微微隆起 —— 那是她盼了五年都沒盼來的身孕。
“李律師,” 喬予霧握緊手機,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冷靜,“把那份文件寄出去吧。” 掛斷電話的瞬間,她看見靳承晏突然抬頭望來,目光撞上她眼底的決絕。十年青梅,五年婚姻,終究是錯付了。那些他說過的 “我保護你”“只愛你一個”,原來都只是鏡花水月,一觸就碎。
手機突然震動,彈出一條新聞推送:“靳氏集團 CEO 未婚妻懷孕三月,即將完婚?!?配圖里,靳承晏穿著她親手挑選的西裝,無名指上空空如也,而孟之瑤的手上,戴著她從未見過的鴿子蛋鉆戒。喬予霧盯著屏幕,忽然笑出聲,眼淚卻不受控制地落下來。原來在他心里,她從來都不是未婚妻,只是個隨時可以丟棄的血庫。
夜幕降臨時,喬予霧站在靳家老宅門口。門上的銅環還和二十年前一樣,她伸手叩響,卻聽見屋內傳來孟之瑤的笑聲:“承晏,這個嬰兒房的顏色好看嗎?” 靳承晏的聲音帶著寵溺:“你喜歡就好?!?喬予霧摸出隨身攜帶的婚書,那紙燙金的契約在夜風里輕輕顫抖,她想起結婚那天,他在婚書上簽下名字時說 “一生一世一雙人”。
打火機的火苗竄起,婚書在火光中蜷成灰燼。喬予霧轉身離開,身后的門突然被推開,靳承晏的聲音帶著驚慌:“霧霧,你去哪?” 她沒有回頭,任由淚水模糊視線,只聽見自己說:“靳承晏,從今天起,我們兩清了?!?/p>
夜風卷起地上的灰燼,像極了他們破碎的婚姻。喬予霧知道,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 比如她的愛情,比如那個曾說要保護她一輩子的少年。而此刻,她終于明白,真正的解脫,不是原諒,而是再也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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