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大意:戰場上的硝煙剛剛散去, 在青幫頭子黃金榮家里, 匯集了上海灘的毒品販子, 又在醞釀一場大煙戰。
1925年張宗昌的部隊在上海時,一大批地痞流氓聚在他的門下,沉渣泛起,使“五毒”更加猖獗,張宗昌為此從中得到很多好處,這里還有必要補上一筆。
從天津出發時,張宗昌曾對他的弟兄們許愿說,上海是真正的花花世界,大煙土整船地往上運,到那時,才是真正的享受呢。今天,真的到了大上海,上海灘就在腳下,燈紅酒綠,一飽眼福,到了好好享受的時候了。且看他們是如何表現的吧。
無論張宗昌本人還是他的部隊,從整體而論,可以說是出身于地痞、流氓、土匪的居多數,加之在舊中國軍閥混戰的形勢下,其品質在原來的基礎上,變本加厲,更加腐敗,都過著驕奢淫侈的生活,吃喝嫖賭娼,偷摸打砸搶,無所不為,無時不為。對于張宗昌及其部隊的這種狀況,不用說上海的上層社會了如指掌,就是一般的人士,也都略知一二。俗話說,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找王八。張宗昌一到上海,立刻引起了上海社會一些地痞、流氓的關注,他們一方面是出于自身的需要,想要找個靠山;另一方面則是利害一致,臭味相投。
張宗昌剛進上海,在李征五的攛掇下,所謂上海上層社會名流召開了一個歡迎酒會。張宗昌走進會場后,全場騷動,所有人士無不趨炎附勢,極盡歡迎之能事,阿諛奉承者有之,卑躬屈膝者有之,贊美之辭不絕于耳。張宗昌因斗大的字識不了兩籮筐,平素在弟兄們面前還能半文半土地來幾句,今天在這種場合,不敢冒然行事,以免留下笑柄,只說了幾句感謝的話,接下來就是“干杯、干杯”之類的車轱轆話。
當喝得微醉時,李征五走過來,悄悄地對張宗昌說:“效坤啊,你剛來上海,怕是有所不知,要想在上海立住腳,光靠軍隊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與各界廣為交往。別看這些不三不四之人,能量可大著呢!”說著,沖著舉杯走過來的兩個人向張宗昌介紹道:“這位是上海青幫掌門人黃老先生,那位是青幫的杜先生。”兩人異口同聲地說:“久仰,久仰,今天與將軍一見,不勝榮幸,還望將軍日后多多關照。”張宗昌也隨著說道:“大軍初到貴地,給各位先生添了不少麻煩,還望日后多多協助為盼。”黃、杜二人敬酒時,場內鴉雀無聲,看得出,人們對此二人頗為尊重,也是兩個很有影響的人物。原來,這倆人就是青幫頭目黃金榮和杜月笙。
說起黃、杜二人,在上海家喻戶曉,沒有不知道的。
黃金榮,字錦鋪,1868年生于浙江余姚。早年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充當督察長,與洋人結下了不解之緣。依仗帝國主義勢力,在上海廣收地痞、流氓、惡棍,橫行上海,打砸殺掠,欺壓人民,無惡不作。
杜月笙,原名月生,后改名為鏞,1888年生于上海。他以販賣鴉片起家,后在上海法租界為帝國主義效命。由于有洋人作后盾,在上海廣收門徒,橫行霸道,欺壓人民,無惡不作。此二人同為青幫頭子,呼風喚雨,肆虐無度,堪稱大上海的兩個毒瘤。今天前來參加歡迎會的,都是投其所好、朋比為奸的黑社會人物。
黃金榮和杜月笙敬完酒之后,緊接著就是青幫、紅幫、各會、社的一些干將,紛紛登場,與張宗昌結交。當然,也都想利用張宗昌的勢力為自己撐腰。
酒會快要結束時,杜月笙湊到張宗昌面前,陰險的笑著說:“效坤兄剛來上海,生活上怕是不大適應吧,慢慢就會習慣。我已包好了一個單間,一會去輕松輕松,抽上兩袋。”這時,黃金榮也過來說:“一會就讓效坤去我的住處吧,玩幾局方便得很呢,正好剛來了幾個妞,也好有個陪伴嗎?”
就這樣,張宗昌與這幫所謂上層人物打得火熱。他經常住在黃金榮家,聚賭玩娼,日夜不息,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他部隊的大大小小的軍官也不例外,沉浸在大上海的燈紅酒綠之中。
一天,張宗昌與黃金榮、杜月笙、李征五等人在一起玩完麻將,吃完花酒,抽開了大煙解乏。黃金榮問張宗昌:“效坤啊,在上海抽點這玩意還是方便得多,這回你的弟兄們有它,可就滿足了吧?”
張宗昌說:“好是好,我的弟兄們都好這一口,可就是價碼太他娘的貴了,我手下這么多人,又個個如狼似虎,長此下去,這幾個餉錢哪夠用的,最終恐怕是當光了衣裳也不夠花的啊!”
黃金榮說:“效坤弟大可不必犯愁,活人怎能讓尿憋死呢。你現在擁有十多萬軍隊,目前就已編成了五六個軍,薪餉開支很大,僅靠奉天按原來編制發給的經費,差額太多,開支遠遠不足,你應當設法解決這個困難。我們在上海可以想辦法幫幫你的忙,給你籌劃一部分經費來源。”
張宗昌為難地說:“這上海除了洋人地盤就是商界自治領地,我除了征上那幾個稅錢,還能有什么辦法呢?”
在這方面還是杜月笙內行,他湊過來說:“那倒不見得吧,聽說效坤兄在綏芬河時,不是富得流油嗎?”
張宗昌眼睛一亮,問杜月笙,“你指的是大煙?”
杜月笙說:“對,就是這玩意,那可是搖錢樹啊,如果做點這個買賣,不但你那些弟兄們用著方便,財源也就打開了,到時候還愁軍隊的開銷嗎?”
張宗昌說:“這倒是條大路,可這大上海不比綏芬河,種大煙不可能,有的,倒是人家運來的,在這里咱的軍隊能去搶嗎?”
杜月笙說:“不用種,也不用搶,你有了軍隊,問題就解決了,這點,五爺早已計劃妥當了。”
這時,在旁邊一直未說話的李征五開了腔,說:“這大煙是搖錢樹一點不假,可就是風險太大,因為是搖錢樹,所以官方查得緊,別人也特別眼紅,常出岔子,運來很不方便。我們想用一下你的軍隊,在碼頭護送一下,作作樣子,就說是軍用物資,那時我都不敢去過問,眼紅的人更不敢染指了。”
原來,自從鴉片戰爭中國失敗后,外國資本主義更加公開、大量地向中國傾銷鴉片,除此之外,一些沿海地區,鴉片走私日益猖獗,給人民生命財產造成了巨大損害。上海作為中國最大的港口,自然成為鴉片的傾銷地。為此中國政府對鴉片走私采取了一定的限制措施,雖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卻對一些走私者還是極大的不利,走私活動受到限制。作為緝私統領的李征五,對此當然十分清楚,于是便與黃金榮、杜月笙等人密謀,利用張宗昌的大軍作保護傘,從事罪惡的販毒活動。
張宗昌歷來是敢作敢為之人,別的本事沒有,要軍隊,有十幾萬,如果靠軍隊就能解決的問題,不考慮其他后果,他會馬上接受。今天,聽幾位土霸王這樣一說,他可來了精神頭,如此發大財之路,不走就是白癡,況且剛與孫傳芳結為金蘭兄弟,化干戈為玉帛,戰事平息了,軍隊沒事干,正好能派上用場,遂表示欣然同意。
得到張宗昌的同意之后,黃金榮、杜月笙、李征五等緊鑼密鼓的張羅開來,他們以張宗昌的名義發出請帖,邀請上海經營毒品的商販到黃金榮家赴宴。
三天之后的一個晚上,黃金榮府上張燈結彩,無比氣派。大批經營毒品的煙販接到黃金榮、杜月笙、李征五等人送來的張宗昌的邀請帖,不知要發生什么事,心里忐忑不安地如約赴宴。其中,有聞名上海灘的毒品販子王氏兄弟,有人稱“吳淞小霸王”的孫大鼻子,看面相,兇神惡煞者有之,溫文爾雅者也有之,總計約有三四十人,真是群毒聚會。
席間,黃金榮和張宗昌分別發言后,杜月笙亮出了底牌。他說:“各位同仁,今天把大家召來,不為別的,只為我們自己的買賣做得更好。為此,特邀張效坤將軍派軍隊從中保護,免得我們整天擔驚受怕。但是,大家要預付酬金300萬元,以后根據每箱價碼從中提留。”
杜月笙說完之后,屋內喊喊喳喳說個不停,大意是覺得要價過高。煙商們的意思是,寧可提心吊膽地拿全數,不愿光明正大地被人家提成,因此,許多人臉上表現出不情愿的神色。
見此情景,黃金榮又發了話,他一語雙關地說:“張將軍可是一片好意,大家還要好自為之,否則,以后再吃這碗飯就困難了。”
經黃金榮一嚇唬,煙商們不吭聲了,大家又都知道眼下上海是張宗昌的地盤,硬抗是沒有好果子吃的。這才勉強同意。當場簽訂合同,各執一份。以后大煙進入上海港口,即由張宗昌派兵保護,負責安全卸運。一場大規模的、公開的販毒活動又開始了。
合同簽定后,張宗昌立即設立上海軍實處,具體負責鴉片事務,內設秘書、軍需、司法等科。上海租界每年運入煙土數量很大,包括公開的和暗地的。每箱煙土價值800元,運到租界加上運費和給軍隊的保險費,價值就在2 000元以上。歷年在租界以外,都是中國軍隊或鹽務緝私隊檢查后包運登陸,保險送入租界。在租界經過每一個巡捕的崗位,每箱煙土還須提給他1元,否則,巡捕就可阻止通過。上海軍實處設立后,所有運入上海的印度煙土,包括走私的,都由它的軍隊包辦,集歷來壟斷之大成。除租界以外,在上海的中國地面,再不許他人染指。除非交了錢經張宗昌許可的煙土販,此外任何人都不能自由買賣。這樣,每年包運煙土所得的收入,足夠張宗昌所屬部隊全年的餉項。
因為壟斷煙毒的保護權獲利甚大,在軍內也引起了利益分爭,你爭我奪,分外眼紅。煙船一到,無論黑天白日,軍隊匆匆出發,趕快加以保護,運往租界,以防被搶。在軍實處內,警戒森嚴,如臨大敵。士兵夜晚睡在床上,雖然脫去外衣,卻在腰間掛著盒子槍。因為在松江、上海之間,就有孫傳芳的軍隊駐防,唯恐他們聽說煙土運到,前來搶劫,有槍在身隨時可以抵抗。
張宗昌主力從上海撤軍后,僅留下王棟和他所屬的一個旅,專門負責上海的大煙進口護衛任務。同時,在閘北組織一個東北陸軍第一軍(張宗昌的原番號)駐上海辦公處,任命原北洋陸軍第十一師師長李奎元為處長,專門負責與煙商洽談雙方合同規定的護運籌款等事務。張宗昌委任的上海警察廳廳長常之英也是這個辦公處的負責人之一。
張宗昌組織的這項護毒、運毒勾當,使他的下屬們為了各自的利益不擇手段,互相爭斗。他在上海時,表面上還能維持下去。當他撤離上海后,斗爭就無所顧忌,為了“狗搶骨頭”,終于上演了一場殺人火并的鬧劇。
一次,一批送輸煙土的船只到了上海,王棟即派出自己的部隊以護船為名,上船檢查,與此同時,李奎元也派衛隊到碼頭監督。這次運輸的煙土數量眾多,使官兵們分外眼紅,就像置身于黃金世界一樣。王棟的官兵看見船上這樣大量的值錢煙土,認為是發財的好機會,手心兒發癢,不能自主,當即紛紛下手瘋搶起來。李奎元帶去的官兵早就垂涎三尺,躍躍欲試了,見王棟的兵動了手,也迫不及待地沖上船去,你搶我奪,亂作一團。當時船上場面之激烈,不可言狀。這些珍貴的東西哪里經得住他們如狼似虎的撕搶,不一會功夫,煙土盡被搶劫一空。
看到這種情況,煙商們傻了眼,這哪是軍隊的正當保護,簡直甚于匪患,早知如此,就不該當初。于是,他們立刻去找黃金榮、杜月笙,要求履行合同規定。
張宗昌得電后,大發脾氣,馬上派軍法處長袁致和及第三軍軍長程國瑞火速赴上海調查真相,全權處理。二人到達上海后,先找李奎元了解情況,后又派人通知王棟到辦公處,商討如何處理這次案件。
王棟得到通知后,帶了一個步兵連,乘汽車來到辦公處。見面后,李奎元和王棟互相推卸責任,爭論不休,竟至破口大罵。李奎元當即以自衛手槍向王棟開槍,將王棟鼻子打掉。見此情景,王棟的隨從也大打出手,雙方打成一團。袁致和上前調解,因偏袒王棟而被李奎元一槍將嘴巴打傷。程國瑞見這里兇多吉少,難以平息,自以為會武術、身輕腿快,便從五層樓跳樓而走,結果將腿跌斷。袁致和的隨從一擁而上,將李奎元拋出窗外,李奎元一命嗚呼,他的部隊也被王棟的部隊繳了械。
程國瑞和袁致和見這案子越鬧越大,無法在上海就地解決,就將王棟押走,請張宗昌親自發落。因王棟是張宗昌的老部下,為他出過不少力,不忍心處罰,只在軍法處軟禁了幾個月,就釋放起用了。煙商們的損失不了了之,煙毒卻在軍隊中泛濫,官兵們大過了煙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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