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久遠到無從記憶的往昔,在鐘靈毓秀的侗族聚居地,棲居著這樣一對令人稱羨的侗族青年夫婦。丈夫包良,身形矯健、果敢堅毅,是十里八鄉聞名的勤勞勇敢獵手;妻子妮英,不僅長相宛如春日綻放的繁花般嬌艷美麗,且生性善良、溫柔賢惠。尤為值得一提的是,她在織繡侗錦方面的技藝更是精湛絕倫,令人贊嘆。
他們安居在風景如畫的涼傘界山腳下,每日里,包良迎著晨曦踏入山林,追逐獵物的蹤跡;妮英則留在溫馨的家中,專注于織繡精美絕倫的侗錦。每逢熱鬧非凡的集市,包良便懷揣著自己打獲的獵物和妻子精心織就的侗錦,滿心歡喜地前往售賣。而后,他會帶著滿滿當當的生活用品,伴著夕陽的余暉回到家中。夫妻二人憑借著自己的勤勞雙手,營造出了一份甜蜜而安穩的生活,日子雖平淡,卻滿溢著幸福的味道。
然而,這份寧靜美好的生活終究還是被打破了。在西方浸山的一處幽深山洞里,盤踞著一個荒淫無道的妖王。它生性殘暴,肆意踐踏周圍數不清的侗家姑娘,惡行累累,令人發指。某一日,它聽聞在涼傘界下,有一位生得貌若天仙的侗家妹子,頓起歹心,遂派出一群兇神惡煞的小妖前來搶親。
事發當日,恰巧包良如往常一樣上山打獵去了,家中只留下妮英一人。早飯后不久,妮英正坐在木樓上,專注地織繡著侗錦,沉浸在自己溫馨的世界里。突然,那幫仿佛脫韁瘋狗般的小妖闖上樓來,蠻橫無理地要求妮英梳妝打扮,嫁與妖王為妻。妮英生性剛烈,視貞潔如生命,哪怕身處險境,也堅決不從。這些野蠻至極的小妖見狀,不由分說,便對妮英連捆帶綁,強拉硬拽,一路將她拖至浸山的妖洞之中。
妖王見到妮英的那一刻,瞬間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顛倒,口水竟垂涎了三尺之長。迫不及待的它,當夜便妄圖強逼妮英與自己成親。妮英心中滿是仇恨,怒目圓睜,毫不畏懼地指著妖王的鼻子罵道:“你這萬惡的惡魔,這些年來,你吸盡了我們多少鮮血,又害死了多少無辜之人。今日,還妄想與我成親?簡直是癡心妄想,呸!”
妖王見強硬手段難以奏效,便心生一計,命小妖拿出無數的金銀珠寶,試圖用榮華富貴來誘惑妮英:“乖乖,只要你答應做我的妻子,榮華富貴必定讓你享用不盡。”
妮英見狀,愈發氣憤填膺,言辭嚴厲地回應道:“哪怕你將金子匯聚成滔滔江河,將珠寶堆積成巍峨高山,我也絕不可能答應你!”
妖王依舊不死心,恬不知恥地湊到妮英身邊,企圖強行親近她。妮英心中一橫,趁其不備,一口狠狠地咬住了妖王的脖子。剎那間,一股烏黑的血水如噴泉般從妖王的傷口處噴射而出。妖王疼得呲牙咧嘴,連忙用手捂住傷口,嘴里“哎喲哎喲”地慘叫連連。屋外的小妖聽到動靜,趕忙沖進屋內救走了妖王,隨后,他們將妮英五花大綁,投入了陰森恐怖的死牢之中。
被困在冰冷潮濕死牢里的妮英,日日夜夜都思念著與自己情深意篤的丈夫。她滿心悲戚,傷心的淚水如滔滔溪河,潺潺不止。
不知過了多久,某天,一群小妖打開了牢門,聲稱要將妮英送回她的家中。單純的妮英信以為真,便拖著虛弱的身體,隨著那群小妖走出了山洞。當他們行至涼傘界山頂時,狡黠的小妖們突然將妮英捆綁起來,接著,一盆盆烏黑的液體無情地澆淋在她的頭上、身上。瞬間,妮英只感覺徹骨的寒冷侵襲全身,身子搖晃了幾下,眨眼間竟化作了一株孤獨的樹,孤零零地佇立在涼傘界的山崗之上。
包良結束了一天的打獵,滿心歡喜地回到家中,卻遍尋不見妻子的蹤影。他焦急萬分,四處呼喊、打聽,可始終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猛然間,他想起西方浸山里那個臭名昭著的妖魔,心中暗自思忖,妻子極有可能是被它施展妖術給劫走了。下定決心后,他毅然帶上鋒利的尖刀和精準的弓箭,朝著西方浸山的方向踏上了艱難的尋覓之路。一路上,他翻過了數不清的崇山峻嶺,跨越了一道道崎嶇的溝壑,歷經三天三夜的長途跋涉,終于在一處懸巖峭壁之下,尋得了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妖洞。
包良手中緊握著尖刀,小心翼翼地朝著陰森、黑暗的妖洞深處摸索前行。不知過了多久,他來到了一個拐彎的地方,此時,一道亮光從一扇半掩著的石門縫隙中透出,同時,里面還傳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哧呼哧”怪聲。包良心中一動:這或許就是那妖魔的巢穴了。他果斷朝著亮光的方向走去,而后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推開了那扇石門。在昏黃的油燈下,只見一條粗壯的巨蟒正盤繞在石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地面上流淌著一灘烏黑的血水,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原來,這個兇殘無比的妖王,竟是這條巨蟒修煉成精變幻而成。自從被妮英咬了一口后,它的身子便日復一日地紅腫潰爛,最終現出了原形。惱羞成怒的妖王,心生一條毒計,它施展妖法,讓小妖們將自己身上流出的血水,澆淋在妮英身上,才使得妮英變成了樹。
就在此刻,包良推門而入。巨蟒聽到聲響,緩緩睜開了布滿血絲的雙眼,見是包良走進來,頓時惡念陡生,妄圖將其吞食。無奈此時它渾身劇痛,早已動彈不得。原來,它的黑水已流盡,面對眼前的局面,無計可施,只能向包良苦苦哀求 “饒命”。包良此刻怒火中燒,手持尖刀,對著巨蟒厲聲喝道:“你這該死的妖魔,快說,你把我的妻子弄到哪里去了?要是如實招來,我或許還能饒你一命;要是不說,我立刻就將你一刀斬為兩段!”
巨蟒嚇得渾身顫抖,為了保住這條爛命,它忍著劇痛,不停地哀聲求饒:“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告訴你,前天,我已經讓小妖們送你的妻子回家了。”
包良深知這妖怪滿口謊言,他毫不遲疑,一步上前,手中的尖刀如閃電般落下,瞬間將巨蟒砍成了幾截。
包良從妖洞中摸索而出,心中滿是對妻子深切的思念,一心只想早日見到自己心愛的妻子。就在這時,一只小鳥在他的頭頂上不停地嘰嘰喳喳鳴叫,還一直跟隨著他,久久不肯飛走。包良心想,莫不是這小鳥知曉妻子的下落?他便輕聲對著小鳥說道:“小鳥啊小鳥,你要是有話想對我說,就快些告訴我吧。我的妻子妮英,現在究竟怎么樣了?”
仿佛聽懂了包良的話,小鳥一邊嘰嘰喳喳地叫著,一邊向前飛去。包良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敢耽擱,只好隨著鳥兒一路小跑。他們翻山越嶺,不知經過了多少艱難險阻,終于來到了一座山梁之上。此時,小鳥徑直飛向了對面的涼傘界,落在了一株大樹上。它挺起小小的身子,像是鼓足勇氣般,對著包良大聲說道:“包良啊包良,你快看,這株樹孤零零地立在這里。你的妻子,被那可惡的妖王強行搶走,逼她成親,她寧死不屈。妖王施展妖術,用黑血淋在她身上,她就變成了這株樹啊,實在是太凄慘啦!”
小鳥說完后,又嗚嗚地叫了幾聲,緩緩飛走了。包良聽了小鳥的話,心如刀絞,傷心的淚水奪眶而出,止也止不住。
他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想要翻過涼傘界去,抱抱那株象征著妻子的樹,傾訴心中無盡的悲痛。就在他正欲動身之時,只見那株樹竟微微地顫動起來,一根長長的樹枝,仿佛帶著某種眷戀與溫柔,緩緩地朝著他伸展過來,一直伸到了他的面前。包良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顧一切地緊緊抱住那樹枝,仿佛抱住了自己全部的世界。
樹枝如同擁有生命般,穩穩地托著他,而后又朝著涼傘界的方向慢慢地縮了回去,那姿態就好像是一根悄無聲息的釣桿,輕輕地“釣”著包良往對岸而去。抵達對岸后,包良雙腳落地,他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妻子的名字,不顧一切地朝著大樹狂奔而去。到了大樹跟前,他猛地撲上去,緊緊地擁抱著樹干,仿佛要將自己的靈魂融入其中。
就這樣,包良抱著大樹,悲痛欲絕地痛哭起來。他的哭聲在山林間回蕩,充滿了無盡的哀傷與絕望。整整七天七夜,他不吃不喝,仿佛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的腦海里只有與妻子往昔的回憶。漸漸地,他的聲音變得沙啞,再也哭不出聲;淚水也干涸了,眼眶干澀得生疼。然而,他對妻子的思念卻愈發濃烈,難以割舍。
到后來,他雙手慢慢向旁邊伸開,猶如擁抱天空般,雙腳也不自覺地插入泥土之中。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身子竟一點點地與那樹干融合在了一起,逐漸化為了樹的一部分。至此,包良也變成了樹,與妮英所變的那株樹緊緊相連,根與根相互纏繞,枝與枝彼此交錯,難解難分。
在時光的長河中,這兩株合為一體的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茁壯成長。它們的枝葉愈發繁茂,樹干也更加粗壯挺拔。后來,當地的人們為了紀念這對情深義重的夫妻,便將這株奇特的樹稱作 “合木樹”。
直至如今,這承載著堅貞愛情的古老“合木樹”,依舊靜靜地挺立在高高的涼傘界上。它宛如一把天然的綠色巨傘,四季常青,枝繁葉茂。每當風雨來臨,它為過往的行人遮蔽風雨;烈日高懸時,又慷慨地為人們灑下一片清涼的蔭蔽,向世間默默地訴說著那段可歌可泣的愛情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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