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歲那年,我過了這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生日。
那天放學(xué)回家,天還亮著,陽光斜斜地撒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上,我一邊喊“爸——媽——我回來了”,一邊把書包往沙發(fā)上一扔。平時我爸聽見我的聲音,早就端著茶水坐沙發(fā)上,笑著說“回來啦,寫作業(yè)去”,可那天,家里出奇的安靜。
我一腳踏進屋里,整個人愣住了。
客廳里,堆著幾個鼓鼓囊囊的大行李袋,我爸正把他那只貼身的茶杯小心翼翼地放進行李箱。他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要走了。
我嚇得趕緊喊:“爸你干嘛?你去哪?”
他沒看我,只低著頭,說:“我跟你媽談過了,我們離婚了,我要搬走。”
“為啥啊?”我嗓子哽著,聲音都變調(diào)了,“你們不是一直挺好的嗎?昨晚還一起吃火鍋的……”
我媽從廚房出來,眼圈紅得嚇人,拿著一張紙,一句話都不說。
我爸終于抬頭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像刀一樣割進我心里:“你不是我親生的,我留著你干嘛?你媽瞞了我14年,現(xiàn)在真相攤開了,我也不裝了。”
我站那兒,像被雷劈了。
原來我不是他親生的,這個我喊了14年“爸”的男人,居然就因為這一個身份變化,說翻臉就翻臉,說走就走。他嘴里還說著:“我也不怪你,你又沒錯,但我心里這道坎過不去。現(xiàn)在她(指他的新女朋友)懷孕了,我得對她負(fù)責(zé)任。”
他提到那個女人,我才意識到,他早就在外頭有人了。聽說是一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在鎮(zhèn)上一家美容店上班,整天穿得花枝招展,說話又嗲又嬌,天天粘著我爸叫“親愛的”。
我媽沒吭聲,只是把那紙遞給他,說:“你走可以,家里的房子和存款別想拿走一分,我自己養(yǎng)大的女兒,不靠你。”
我爸撇撇嘴,說:“愛咋咋地,我現(xiàn)在只想過自己的日子。”
那天晚上他走的時候,我死死拉著他的衣角,哭得整個人都在發(fā)抖:“爸,你別走,我不在乎是不是親生的,我就是拿你當(dāng)親爸啊!”
他掙開我的手,說:“你還小,你不懂。”
那一刻,我真的是死心了。
我媽后來才告訴我,當(dāng)年她和前男友分手時懷了我,我爸知道后還堅持娶她,說“不在乎那點事”,可時間久了,終歸過不去心里那道坎。再加上外面那女人添油加醋,說什么“你給別人養(yǎng)女兒,虧不虧”,他才徹底變了心。
我14歲那年,過了人生中最慘的生日。沒有蛋糕,沒有蠟燭,只有一屋子的沉默和我媽壓抑的哭聲。
后來的幾年,我媽一個人扛起了整個家。
她是初中畢業(yè),在鎮(zhèn)上的小超市做收銀,一個月三千塊,還得供我讀書。日子過得緊巴巴,我有一陣叛逆,非要去打工,不想上學(xué)。她一巴掌甩我臉上,哭著說:“你要是不上學(xué),就真被你爸看笑話了。”
我忍了,咬著牙把書念完,后來考上了市里的師范學(xué)校,又自考本科,畢業(yè)后在城里當(dāng)了小學(xué)老師。現(xiàn)在每個月有穩(wěn)定工資,也給媽在市郊租了個一居室,她白天在家種花,晚上看電視,比以前輕松多了。
這期間,我爸從來沒主動聯(lián)系過我。他的日子聽說也不太順,那女人后來生了個兒子,一開始他像抱了金元寶似的寵著,可幾年后小孩得了癲癇,治病花了不少錢,那女人天天嫌棄他沒本事,最后也跟人跑了。
他一個人帶著病兒,回了老家。村里人都說他是現(xiàn)世報。
我本以為他這輩子不會再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里,沒想到,前兩個月我突然接到他的電話。
那天我正下班,接起電話那頭一聽,是個沙啞的聲音:“喂,是……是小雪嗎?”
我一愣,立馬聽出是他:“你找我干嘛?”
他那邊沉默了幾秒,然后輕聲說:“爸想你了。”
我嗤笑了一下:“你什么時候開始記得自己是我爸了?”
他嘆了口氣,說:“我現(xiàn)在一個人了,那邊的女人跑了,兒子也病著。我也想起以前的事……其實我也后悔。你那年拉著我衣角哭,我晚上回去也哭了。”
我眼睛突然有點酸,但還是強忍住,說:“你是因為孤單了才后悔,不是因為我。”
他沒否認(rèn):“是啊,我現(xiàn)在才明白,你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你叫我爸叫了十四年,喊得比誰都真。”
我沒說話。
他又試探著問:“我……能不能見見你?”
我想了幾秒,說:“你要見我,就到我媽那邊來。當(dāng)年你走得干干凈凈,現(xiàn)在你得親自來走這段路。”
他真的來了。
站在我租給我媽的門口,頭發(fā)白了一半,穿著洗得發(fā)舊的夾克,臉上刻著皺紋,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他看到我,眼圈一下就紅了,嘴唇囁嚅著,什么也說不出來。
我站在他面前,想起那年他拖著行李頭也不回的背影,眼淚差點掉下來。但我還是抿著嘴,說:“我媽那時候天天哭,你現(xiàn)在明白了嗎?你不只是拋棄了我,你把我們兩個一起扔了。”
他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聲不吭地站著。
我媽從屋里出來,看到他時,愣了一下,眼神冷得像刀。她說:“你來干嘛?還想要我照顧你兒子?我女兒都長大了,不需要你。”
我爸沒吭聲,只輕輕說了一句:“我就是想看看她。”
那天他沒進門,也沒吃飯。走的時候給我塞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是他的新手機號,和一句話:“爸沒臉求你原諒,但你有需要,隨時打我電話。”
我沒有把紙條扔了,也沒打過去。只是偶爾翻到那張紙的時候,會發(fā)呆幾秒。
14歲那年,他走得干干凈凈,頭也不回。
如今,他后悔了。
可有些東西,真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換回來的。血緣不一定能決定親情,而真正的“爸”,是愿意扛起責(zé)任,陪你長大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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