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帆,你這眼光真是讓人看不懂,三個姑娘擺在面前,你偏偏選了最不愛說話的那個。”王姨搖著頭,一臉不解的樣子。林易帆只是笑笑,他心里明白,有些緣分就是這么奇妙,你永遠不知道會在什么時候遇到什么樣的人。
01
1999年的秋天,梧桐葉子正黃,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種淡淡的憂郁里。林易帆拎著一袋蘋果,跟在王姨身后,走進了城東那片老房子區。
“記住了,進去要有禮貌,人家姑娘長得俊,脾氣也好。”王姨邊走邊叮囑,“蘇家三個女兒,個個都是好的,你可別挑花了眼。”
林易帆點點頭,心里卻在想著自己二十八歲了還要被安排相親,總覺得有些別扭。他在機械廠做技術員,收入穩定,人也老實,就是性格內向了些,這才讓母親和王姨操起了心。
蘇家的院子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青磚灰瓦,門前種著兩棵棗樹,這會兒正掛著紅彤彤的棗子。院子里很干凈,連落葉都掃得一片不剩。
“來了來了!”一個爽朗的女聲響起,接著院門被推開,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迎了出來。她穿著一件紫紅色的毛衣,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王姨,這就是林大哥吧?快進來快進來!”
“雅琳啊,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小林,人特別實在。”王姨拉著林易帆的胳膊,“小林,這是雅琳,蘇家大姐。”
“林大哥好,我是蘇雅琳。”蘇雅琳主動伸出手,“聽王姨說你在機械廠工作,那可是技術活兒,了不起!”
林易帆有些局促地握了握手,“蘇大姐客氣了。”
走進正房,林易帆發現里面還坐著兩個女人。靠窗的那個正在織毛衣,抬頭沖他溫和地笑了笑;而角落里那個,則低著頭在看書,連他們進來都沒抬頭看一眼。
“來來來,林大哥坐這兒。”蘇雅琳熱情地招呼著,“雅慧,快給林大哥倒茶。”
那個織毛衣的女人放下手里的活兒,輕聲說道:“林大哥喝茶還是喝水?我們家有龍井,是大姐從杭州帶回來的。”
“喝茶就行,謝謝。”林易帆看了一眼這個叫雅慧的女人,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眉眼溫柔,說話輕聲細語,確實是那種讓人一看就覺得賢惠的樣子。
“這是我二妹雅慧,在第三小學當老師。”蘇雅琳介紹道,然后又指了指角落里那個,“那是我三妹雅靜,在圖書館工作。雅靜,來認識一下林大哥。”
角落里的女人這才抬起頭來,林易帆看清了她的臉——皮膚很白,眉毛細長,眼睛很大很深,整個人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憂郁氣質。她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書,封面上寫著《百年孤獨》。
“你好。”蘇雅靜只是淡淡地說了兩個字,然后又低下頭去看書。
王姨有些尷尬,連忙打圓場:“雅靜這孩子從小就愛看書,性子比較安靜。”
“安靜好啊,安靜的女孩有內涵。”蘇雅琳笑著說,“不過雅慧更適合過日子,又溫柔又會做飯,將來誰娶了她那是有福氣了。”
蘇雅慧聽了這話,臉微微紅了,更顯得楚楚動人。
林易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很香,蘇雅慧的手藝確實不錯。房間里的陳設很簡單,靠墻放著一個大書柜,里面擺滿了各種書籍。墻上掛著一幅字,寫的是“書山有路勤為徑”。
“你們家書真多。”林易帆忍不住感嘆。
“都是雅靜的,她最愛看書了。”蘇雅琳說,“從小到大,別的孩子都在外面玩,就她一個人在家看書。”
“看書好,腹有詩書氣自華嘛。”王姨附和道。
蘇雅靜聽了,嘴角微微一動,像是想笑又忍住了。
聊天的過程中,林易帆發現蘇雅琳確實很會說話,什么話題都能接得上,而且還經常逗得大家笑。蘇雅慧則更多時候在旁邊安靜地聽著,偶爾插幾句話,聲音輕柔得像春風一樣。
只有蘇雅靜,從頭到尾都沒怎么參與談話,偶爾抬頭看他一眼,眼神里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雅靜平時除了看書還有什么愛好?”林易帆主動問道。
蘇雅靜停下翻書的動作,想了想說:“沒什么特別的,就是喜歡安靜。”
“在圖書館工作確實要安靜。”林易帆試圖繼續對話。
“嗯。”蘇雅靜應了一聲,又低下頭去。
王姨見狀,連忙岔開話題:“小林,你看雅慧這毛衣織得多好,這手藝在我們這一片都是有名的。”
確實,蘇雅慧手里的毛衣針腳細密,花樣復雜,一看就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兩個小時,林易帆起身告辭時,蘇雅琳熱情地挽留:“這就走啊?多坐一會兒,晚上在家吃飯吧。”
“不了不了,今天叨擾了。”林易帆禮貌地拒絕。
送到門口時,王姨悄悄拉了拉林易帆的袖子,“怎么樣?雅慧不錯吧?”
林易帆點點頭,“都挺好的。”
“那就是雅慧了?我就說嘛,雅慧這孩子溫柔賢惠,最適合過日子了。”王姨一臉滿意。
走出蘇家院子,秋風吹過,棗樹上的葉子簌簌作響。林易帆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蘇雅靜站在窗前,手里還拿著那本《百年孤獨》。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蘇雅靜很快移開了視線。
回到家里,母親急不可待地問:“怎么樣?姑娘好不好?”
“都挺好的。”林易帆如實回答。
“都挺好?什么意思?不是說就一個姑娘嗎?”母親有些疑惑。
“是三個姑娘,三姐妹。”
母親一愣,“那你看上哪個了?”
林易帆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想和三妹交往試試。”
“三妹?”母親皺起了眉頭,“王姨不是說二女兒最好嗎?”
第二天,王姨就找上門來了,一臉不解的表情:“小林啊,你這選擇我真是看不懂。雅慧多好的姑娘,溫柔賢惠,又是老師,多體面啊。你怎么偏偏選了雅靜?”
“我覺得她很特別。”林易帆的回答讓王姨更加不解。
“特別什么?特別不愛說話嗎?”王姨搖搖頭,“你們兩個都不愛說話,以后結了婚家里得多安靜啊,跟墳地似的。”
林易帆的母親也在一旁勸:“兒子,你再考慮考慮吧。王姨說得對,找媳婦得找個活潑點的,這樣才能互補。”
這個選擇究竟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連林易帆自己都想象不到……
02
一個星期后,王姨帶著復雜的表情來找林易帆:“蘇家那邊我問過了,雅靜同意和你接觸試試,不過……”
“不過什么?”
“她說了,讓你做好心理準備,可能會讓你失望。”王姨搖搖頭,“這話說的,好像她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似的。”
林易帆心里一動,更加好奇了。
第一次單獨約會,林易帆約蘇雅靜去公園看菊花展。那天是個周六,天氣很好,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給整個世界鍍上了一層金色。
蘇雅靜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風衣,頭發簡單地扎成馬尾,整個人看起來干凈清爽。她還是話很少,兩人走在公園的小徑上,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
“你喜歡菊花嗎?”林易帆主動開口。
“還行。”蘇雅靜淡淡地回答,“我更喜歡梅花,冬天的時候,一樹花開,很有意境。”
這是她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了,林易帆有些意外。
“你是學文學的嗎?”
“算是吧,自學的。”蘇雅靜停在一叢黃菊前,“你呢?學的什么專業?”
“機械制造,很枯燥的專業。”林易帆苦笑。
“每個行業都有它的價值,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蘇雅靜轉頭看了他一眼,“而且,我覺得踏實做事的人最可貴。”
這句話讓林易帆心里暖暖的。
菊花展很美,各種顏色的菊花在秋日暖陽下絢爛綻放。蘇雅靜在一盆白菊前停了很久,林易帆注意到她的眼神變得很溫柔。
“很美嗎?”林易帆問。
“嗯,它們很純凈。”蘇雅靜輕聲說,“不爭不搶,安安靜靜地開著,像是在訴說什么秘密。”
林易帆覺得這個比喻很有意思,“什么秘密?”
蘇雅靜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些花,眼中有種說不出的憂傷。
接下來的幾次約會,林易帆漸漸發現蘇雅靜確實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她不喜歡熱鬧的地方,總是選擇圖書館、書店或者安靜的咖啡廳。她讀的書很雜,從古典文學到現代哲學,從歷史到心理學,幾乎什么都看。
有一次在圖書館,蘇雅靜問他:“你讀過卡夫卡嗎?”
“沒有,聽說過,但沒讀過。”林易帆老實回答。
“他說過一句話,'書必須是用來鑿破人們心中冰海的一把斧子'。”蘇雅靜輕撫著手中的書頁,“我覺得他說得對,好的書應該能夠震撼人的心靈。”
林易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里卻在想,這個女孩子的內心世界該有多么豐富復雜。
最讓他奇怪的是,蘇雅靜雖然只是個圖書館管理員,收入應該不高,但她的錢包里總是有不少現金。有一次她請他喝咖啡,掏錢的時候,林易帆無意中看到她錢包里有好幾張百元大鈔。
“圖書館的工資這么高嗎?”林易帆忍不住問。
蘇雅靜的動作停了一下,“還好吧,夠用。”
她的回答很模糊,而且明顯不愿意多談這個話題。
03
交往了兩個月后,林易帆對蘇雅靜越來越著迷,同時也越來越困惑。
她的作息時間很奇怪,經常深夜還在寫什么東西。有一次林易帆晚上九點給她打電話,蘇雅琳接的,說雅靜在房間里寫東西,不方便接電話。
“她在寫什么?”林易帆好奇地問。
“不知道,她不讓我們看。”蘇雅琳壓低聲音,“從小到大都這樣,總是在寫寫畫畫的,但從不給我們看。”
還有一次,林易帆去圖書館找她,正好遇到她接電話。她的聲音很輕,但語氣很急切,似乎在和誰爭論什么。看到林易帆來了,她匆匆掛斷電話,臉色有些不自然。
“工作上的事?”林易帆問。
“嗯,一些瑣事。”蘇雅靜隨口應付道。
十一月的一個周末,林易帆提議去新華書店看看,蘇雅靜難得地表現出了一些興趣。
書店里人很多,秋冬新書展正在舉辦。兩人在文學區逛著,蘇雅靜突然在一個展臺前停了下來,臉色變得很奇怪。
林易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個作家簽售會的海報,上面寫著“青年作家靜水深流新書簽售會”,時間是下周六下午兩點。
“你認識這個作家嗎?”林易帆問。
蘇雅靜搖搖頭,“不認識,就是覺得這個筆名有意思。”
“靜水深流,確實是個好名字。”林易帆點點頭,“你看過他的書嗎?”
“看過一些。”蘇雅靜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文筆不錯。”
當天回去后,林易帆忍不住去書店買了一本“靜水深流”的書,書名叫《城市邊緣人》。翻開書頁,他被里面細膩的文字深深吸引了。這個作家對人物心理的刻畫很深刻,語言簡潔但很有力量,特別是對都市年輕人內心孤獨的描寫,讓人感同身受。
奇怪的是,他總覺得這個文風似曾相識,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讀著讀著,林易帆突然有了一個讓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猜測……
04
十二月初,天氣已經很冷了。林易帆和蘇雅靜的關系進展緩慢,雖然兩人經常見面,但蘇雅靜總是保持著一種若即若離的距離。
有一天晚上,林易帆鼓起勇氣說:“雅靜,我們交往這么久了,你對我們的關系怎么看?”
蘇雅靜沉默了很久,“易帆,你是個好人,但我覺得我們可能真的不太合適。”
“為什么?”林易帆追問,“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嗎?”
“不是,是我的問題。”蘇雅靜的聲音很輕,“我這個人比較復雜,有些事情……很難解釋清楚。”
“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訴我,我不會介意的。”
蘇雅靜搖搖頭,“有些秘密,知道了反而不好。”
這句話讓林易帆更加好奇了。一個圖書館管理員能有什么秘密?
幾天后的一個下午,林易帆提前下班,想給蘇雅靜一個驚喜。他買了她愛吃的栗子糕,準備去圖書館找她。
路過新華書店時,他看到門口圍了很多人,好奇地走過去看,原來是“靜水深流新書簽售會”正在舉辦。
林易帆想起了上次蘇雅靜看到海報時的奇怪表情,決定湊近看看這個神秘的作家長什么樣。
人群很擁擠,他費了好大勁才擠到前面,當他看清簽售臺后的人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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