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這個換房子的事兒,我是真沒辦法,咱那小樓沒人要,不換就砸手里了。”“你說換就換?我那住了十幾年的老房子,說不要就不要了?”
林月華坐在沙發上,語氣帶著不甘,眼角的皺紋因為情緒漲紅而更明顯了些。她看著兒子李凱,心里憋著氣。
那套小樓,是她和老伴攢了一輩子的家底,房雖老,卻獨門獨院,三層帶院子,在郊區小鎮也算體面。可這幾年城里房子漲得飛快,李凱媳婦王珊一心想著換房,說是為了孩子上學,非要把婆婆的小樓換成市里的電梯大樓。
“媽,真不是不顧你,你那房子以后真賣不出去,我們換這邊小學學區好,將來欣欣讀書也方便。”王珊坐在一旁,語氣平穩,話說得滴水不漏。
李凱低頭搓著手,一副兩邊都難做的樣子。
林月華嘴角抽了抽,“那你們住新房,我呢?”
“媽,您放心,我們怎么也會留出一間房來讓您住的。”王珊笑著說,臉上的笑意卻像是早就演練過無數遍。
三個月后,林月華搬進了兒媳口中的“大樓”——在市區一套80平的兩居室里,她住進了客房,靠近廚房,沒有陽光,白天也得開燈。
“媽,你鞋別亂放,這地剛拖過。”
“媽,我明天要早起,洗澡能不能早點?”
“媽,冰箱那排骨你動了?我準備周末燉給欣欣吃的。”
王珊沒吼,但句句都讓林月華憋屈得慌。她也不是那種愛計較的婆婆,畢竟都是一家人,可這“小樓換大樓”的后遺癥,開始在生活里一寸寸顯現。
她想念老房子,盡管遠些,破點兒,可自由,清凈,有院子曬太陽,有老鄰居能聊天。
她偶爾跟老姐妹們打電話,說起近況,總是輕描淡寫:“挺好的,跟孩子們住市里,圖個熱鬧。”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成了夾在兒子和兒媳之間的“房換人質”。
時間一晃,四年過去了。
某天早上,林月華在廚房削蘋果,聽見陽臺那邊王珊在打電話。
“嗯,小樓現在值快一百三十了,去年那邊修了地鐵嘛。我就隨便租了兩年,一共收了二十多萬租金,現在又賣出去,凈賺五十五萬……”
林月華手里的刀“咔噠”一聲,切到指甲。
她怔在原地。
原來那套“沒人要”的小樓,不但租了出去,還高價賣了?
原來,王珊早早聯系了中介,就等地鐵一通立馬出手?
原來,那五十五萬,是從她手里換出來的!
她坐在椅子上,眼里有些濕潤,卻努力不讓淚水落下來。她想起換房那天,王珊親熱地叫她“媽”,說“都是為你好”;她想起自己住老房子時,每天早晨看見院子里的牽牛花,都會笑出聲,如今卻在這城市高樓中,連窗外都望不見幾片天。
當天晚上,林月華找了李凱,語氣平靜,“你告訴媽實話,咱那小樓賣了?”
李凱一愣,“賣了啊,媽,這不是早就商量……”
“我沒點頭讓賣,是她自己定的。”林月華指了指王珊的房門。
李凱支吾,“媽,那房子也確實賣得好……”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一輩子攢下的房子,被你們當成投資項目拿去賺差價,這種滋味我好受嗎?”她終于紅了眼眶,聲音卻不高。
第二天,林月華收拾好行李,拎著自己那只老舊的牛皮包,拎上一個手提袋,里頭塞了幾件衣服,悄悄出了門。
她回了老鎮,租了小區對面的一間平房,離原來的小樓不遠。那地方她熟,她能聽見早市的吆喝聲,能看見廣場舞跳起時的煙火氣,能曬太陽,種幾株菜。
王珊知道后,氣急敗壞地說:“她這是鬧哪出?我們辛辛苦苦照顧她幾年,她就拍拍屁股走人?”
李凱一言不發,只是站在陽臺上望著外面,久久不語。
兩年后,小樓那片成了地鐵商業圈,有開發商回遷,王珊買的大樓卻因為學區調整貶了值。那五十五萬成了她最后一次“高光”。
林月華呢?在鎮上日子過得清凈,她開始跳廣場舞,偶爾去茶館唱戲,老姐妹們常來坐坐。她從未主動提過小樓那件事,只在大家談房產時輕描淡寫說一句:“有時候,人啊,太信別人嘴里的一句話,就容易把心底最重要的東西換沒了。”
再后來,王珊帶著孩子回了趟鎮上,想給孩子報興趣班。碰見林月華,王珊笑著打招呼,孩子也喊了聲“奶奶”。
林月華看著小外孫,眼里仍有慈愛,卻已不再熱絡,“你們來鎮上了啊?這邊現在發展得快。”
王珊笑著,“媽,其實我最近在看這邊的房子了,想搬回來住。”
林月華笑了笑:“哦,那你們要好好挑,別再拿別人當跳板了。”
王珊的笑容僵住。
她終于明白,有些東西,錯過了,就再也換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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