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
五月的運算（組詩）
文/楊玉梅
加法
陽光給麥芒別上金針
燕子為天空補全逗點
突然，整個五月都學(xué)會了
用蒲公英做加法
蝴蝶加微風(fēng)，等于兩片翅膀
露珠加晨光，等于整片黎明
而泥土默默計算
種子加雨水，等于整個秋天的回答
減法
杏花減去羞澀的裙擺
河水減去倒影的重量
風(fēng)減去多余的形狀
只留下干凈的搖晃
我站在屋檐下數(shù)雨滴
每少一顆，夏天就近一步
直到黃昏減去所有聲響
我們才聽見
五月早已減去繁花的喧囂
乘法
蛙聲在池塘里成倍繁殖
槐樹用年輪推導(dǎo)出香氣的擴散定理
一串水珠濺起跳躍的方程
陽光在葉縫間分解出光的比例
被風(fēng)翻閱的麥浪，沙沙作響
像無數(shù)頁草稿紙
正在驗算大地的乘積
一株蒲公英，把答案輕輕吹向遠方
除法
月光丈量山路的崎嶇
銀幣散落，買下整座山村的寂靜
云朵將天空拆成群島
飛鳥是游動的分號，標記回歸的詩行
而母親用白發(fā)除以歲月
余數(shù)是我——
一道永遠除不盡的循環(huán)小數(shù)
在時光的豎式里，越算越長
槐花
花瓣以倒懸的姿態(tài)
收攏，整個春天的重量
而細小的蕊心垂首
聆聽大地的回響
最深的甜藏在
被蜜蜂刺破的傷口里
必須剝開所有青澀的辯護
才能兌現(xiàn)枝頭的諾言
我們說起槐花時
舌尖抵著五月的上顎
像含著一枚
正在融化的月亮
索橋
你給的搖晃
從兩端向中間遞增
猶豫在木質(zhì)裂隙里結(jié)出霜
鵝卵石在咬合處
長出新的形狀
我的腳步始終懸在某個音節(jié)上
一個虛詞，正在脫落聲調(diào)
落差
你向清晨遞交晨霧，向正午許諾陽光
黃昏時收回所有的謊
而我們簽收的每一寸黑暗
都是光明的定價
枯水期埋下的標尺
量不出水的流量
我們統(tǒng)計的逆流而上
其實是所有水流反抗的總和
下游的孩子說，水淺得照不清模樣
鵝卵石把圓潤的答案
藏進不斷修改的河床
和去年的自己，保持著精確的落差
作者簡介：楊玉梅，云陽縣作協(xié)會員。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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