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26日,低調需求的王健林再次登上熱搜,而他掌舵的萬達集團也再次成為焦點,一場涉及 48 座萬達廣場的大規模股權交易引起大眾廣泛關注。
國家市場監管總局批準了這一交易,太盟投資集團、騰訊控股、陽光人壽等機構組成的財團,以約 500 億元的巨資接盤。這些萬達廣場分布于北京、廣州、成都、杭州等一二線城市的核心地段,皆是商業綜合體中的佼佼者。它們單個估值普遍在 7 億至 8 億元之間,如此規模的交易,刷新了自 2023 年以來萬達資產處置的最高紀錄。
此次交易,延續了萬達近年來獨特的 “熟人團” 合作模式。太盟投資并非首次與萬達攜手,此前已參與珠海萬達商管 600 億元戰略投資,雙方建立了一定的合作默契與信任基礎。而騰訊的加入,更是意義非凡,標志著互聯網資本對實體商業的深度介入。
互聯網與實體商業的碰撞融合,一直是商業領域備受矚目的話題,此次騰訊參與萬達資產交易,無疑為這一趨勢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交易完成后,萬達商管的自持廣場數量從巔峰期的 513 座銳減至約 300 座,輕資產化戰略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加速推進。
萬達方面宣稱這是 “優化資產結構”,然而市場卻有著不同的解讀,多數人認為這是萬達在債務壓力下的無奈之舉,是 “斷臂求生” 的悲壯抉擇。
在這場交易中,險資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成為核心力量。新華保險旗下的坤華基金、陽光保險等機構,通過折價收購的方式,以低于峰值 40% 的價格獲取這些商業地產項目的長期租金收益。
這一現象,深刻折射出當下商業地產行業的價值重構。在流動性危機的陰霾籠罩下,商業地產市場面臨著巨大的挑戰,許多項目價值縮水。而穩定現金流資產,如萬達廣場這類擁有穩定租戶和租金收入的商業綜合體,成為險資眼中抵御經濟周期的 “避風港”。險資的投資策略,往往注重資產的穩定性和長期收益,在當前經濟環境下,這類商業地產項目恰好符合其需求。
回顧萬達的發展歷程,其資產拋售之路漫長而曲折,可追溯至 2017 年。彼時,監管層收緊海外投資政策,萬達的海外擴張之路受阻,王健林以 “壯士斷腕” 的決絕姿態,開啟了清空海外資產的征程。3.2 億英鎊購入的圣汐游艇,不得不半價拋售;7 億英鎊收購的萬達酒店,也被打包甩賣;文旅項目更是以 438 億元的 “骨折價” 賣給融創和富力。這場被稱作 “世紀交易” 的資產處置,成為萬達發展的重要轉折點,拉開了萬達輕資產轉型的序幕。
從階段性拋售數據中,我們能更直觀地感受到萬達所面臨的危機在不斷深化。2023 年,萬達出售 30 座萬達廣場,坤華基金接盤 14 座;2024 年,再售 26 座,新華保險、陽光保險成為主力買家;2025 年初至 5 月,累計拋售 53 座(含年初 5 座及本次 48 座),總處置規模超 80 座,占原有資產的四分之一。
這些數字背后,是萬達愈發緊繃的債務鏈條。截至 2025 年 3 月,萬達商管有息負債達 1412 億元,其中 400 億元年內到期,而賬上現金僅 116 億元。資金缺口巨大,償債壓力如山。更嚴峻的是,永輝超市、蘇寧易購、融創中國等昔日合作伙伴,如今化身債主,追討總額超 180 億元的欠款。仲裁糾紛與股權凍結接踵而至,2025 年 3 月,北京萬達文化產業集團 80 億元股權被凍結,累計凍結金額突破百億。曾經的商業伙伴,如今對簿公堂,萬達的商業信譽遭受重創,企業形象也受到嚴重影響。
時間回溯到 2016 年,王健林在央視《對話》欄目中,拋出了那句廣為人知的金句:“先定一個能達到的小目標,比方說掙它一個億。” 彼時的萬達,正如日中天,年收入超 2500 億元,在海外并購市場上頻現大手筆。王健林更是大膽預言,中國體育產業將在 2025 年達到 5 萬億規模,成為國家支柱產業。
那時的萬達,在商業世界中縱橫捭闔,風光無限,王健林的每一句話都備受關注,被視為商業領域的風向標。然而,僅僅九年之后的今天,這位曾經談笑間規劃萬億藍圖的企業家,卻在為籌措百億現金流而焦頭爛額。巨大的落差,令人唏噓不已。
萬達如今面臨的商業困局,存在著三大結構性矛盾。
首先是高杠桿擴張的歷史包袱。萬達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 “清華北大不如膽子大” 的激進策略。通過高周轉模式,萬達廣場迅速鋪遍全國,在短時間內實現了規模的快速擴張。然而,這種模式猶如一把雙刃劍,在市場環境良好時,能夠帶來巨大的收益;但 2017 年后,行業寒冬來襲,市場遇冷,銷售回款放緩,債務利息卻如滾雪球般不斷吞噬利潤,流動性危機一觸即發。
其次是輕資產轉型的路徑依賴。盡管王健林早在 2017 年就提出輕資產戰略,但萬達商管的運營收入始終與地產銷售深度綁定。四次 IPO 失敗,如同沉重的打擊,切斷了萬達關鍵的融資渠道。與此同時,租金收入從 2024 年起同比下降 12%,這一數據直觀地顯示出萬達品牌溢價能力的下滑,市場對萬達商業項目的認可度在降低。
最后是盟友反目與信用透支。永輝、蘇寧等合作伙伴的債務追討,不僅加劇了萬達的現金流壓力,更暴露出商業信任的瓦解。在商業活動中,信用是企業的立身之本,當契約精神讓位于生存博弈,企業信用這一 “隱性資產” 的損耗,其危害程度比財務虧損更為嚴重。它將影響萬達未來與其他企業的合作,增加融資難度,阻礙企業的正常發展。
王健林的困境,并非個例,而是一代企業家的集體鏡鑒。他的掙扎,深刻揭示了中國商業文明轉型的深層命題:當高杠桿增長模式終結,企業家如何在 “活下去” 與 “活得好” 之間重構價值邏輯?
從 “一個億小目標” 到 “賣樓還債” 的戲劇性轉折,不僅是王健林個人命運的浮沉,更是整個地產黃金時代落幕的注腳。曾經,地產行業憑借高杠桿、高周轉模式,創造了無數財富神話,成為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然而,隨著市場環境的變化、政策的調整,這種發展模式逐漸難以為繼。
如今,71 歲的王健林仍在堅守他的三條底線 —— 不爛尾、不欠薪、保投資者。在困境中,他展現出的這種 “孤勇”,令人動容。
在商業世界的殘酷競爭中,許多企業在面臨危機時,為了短期利益,選擇犧牲質量、拖欠工資、損害投資者權益。而王健林的堅守,顯得尤為可貴。但市場的目光,不僅僅停留在他的堅守上,更期待看到萬達在資產拋售之后的蛻變。
在拋售 300 億資產后,萬達能否真正蛻變為以運營能力為核心的商業服務商?這是市場關注的焦點,也是萬達未來發展的關鍵所在。
當 “一個億” 從曾經的豪言壯語變為如今的生存門檻,中國商業文明的韌性或許正在這樣的淬煉中重生。商業世界的變革,往往伴隨著痛苦與掙扎,但也孕育著新的機遇與希望。萬達的轉型之路,必定是漫長且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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