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土

編輯/兩把刀

一

"糞坑逃生"——這四個字，若是在江湖上傳開，定會成為一段傳奇。可這段傳奇的主角，卻非刀劍江湖的俠客，而是兩位身披黃呢軍裝的國軍將領。

1949年寒冬的淮海戰場上，高吉人與華心權的逃亡故事，既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博弈，也是一曲亂世浮沉的悲歌。

二

1948年冬，淮海戰場硝煙彌漫。國民黨第七十軍軍長高吉人，正率部在陳官莊與我軍激戰。

這位陜西漢子出生黃埔四期，曾隨杜聿明南征北戰，在抗日戰場上屢建戰功。可此刻，他的胸膛上卻插著一枚子彈，鮮血浸透了軍裝。

"軍長！飛機來了！"衛士的呼喊聲中，一架L-5聯絡機降落在陣地上。杜聿明親自下令，讓高吉人乘機撤離。

可混亂中，飛機未及起飛便被我軍的炮火擊中。高吉人重傷倒地，被我軍俘虜。

三

被俘后的高吉人，被送往我軍后方醫院。與他同住一室的，是原139師副師長華心權。這位陜西商縣人，曾在突圍時負傷被俘，如今與高吉人一見如故。

深夜，華心權望著窗外月光，忽然壓低聲音道："軍座，您看這廁所糞坑……每三月水位下降一次，咱們借此脫身，如何？"

高吉人聞言大笑，笑聲中卻帶著幾分癲狂。他早已注意到，這醫院的廁所糞坑竟通向院墻外，三個月一次的掏糞周期，恰是天賜良機。

四

逃亡計劃悄然展開。華心權以風濕為由，每日向醫生討要藥酒，實則將酒藏于床底。高吉人則暗中觀察守衛，發現看守馬班長貪酒好色。

他以"生日宴"為由，設下鴻門宴。酒過三巡，馬班長醉得東倒西歪，口中還嘟囔著："首長海量，再來一壇！"

五

深夜十一點，月光如水。高吉人與華心權裹著棉被，躡手躡腳摸向廁所。糞坑惡臭撲面而來，蛆蟲蠕動，糞水齊腰。

兩人咬牙鉆入，夾鼻憋氣，在齊腰深的糞水中匍匐前行。華心權的腿傷隱隱作痛，高吉人卻如野獸般嘶吼："撐住！再爬兩里地！"

二里地的糞坑中，時間仿佛凝固。當終于鉆出圍墻外的排水口時，兩人癱坐在田埂上，渾身惡臭，卻笑得前仰后合。華心權抹了把臉上的糞水，嘆道："若非這糞坑，今日便成枯骨了。"

六

逃出生天后，兩人扮作災民，借農舍水井清洗，又換上晾曬的農衣。天亮前，他們已踏上逃亡之路。

途中險象環生：一次在小鎮歇腳，遇我軍的巡邏隊搜查，兩人藏入柴堆，屏息凝神整整一天。還有一次，華心權腿傷發作，高吉人折樹枝為拐杖，背著他跋涉三十里山路。

七

三個月后，兩人輾轉抵達重慶。舊部為他們準備了新身份證件與盤纏，又在碼頭安排船只。

1949年5月，一艘貨輪載著他們駛向基隆港。臨行前，高吉人望著漸遠的大陸，喃喃道："不知何時能再踏上這片土地。"

八

抵臺后，老蔣親自接見高吉人。聽聞其從糞坑逃生的經歷，嘆息道："忠勇可嘉！"

隨即任命其為重建的第五軍軍長。華心權則在高部下任參謀。

高吉人重掌軍權后，駐守金門，成為臺軍界的傳奇人物。

九

然而，亂世浮沉中，高吉人始終難掩鄉愁。每逢清明，他必遙祭陜西靖邊的祖墳。

軍中同僚常聽他講述逃亡經歷，尤其那糞坑一幕，總令人心潮澎湃："人這一生，什么苦沒吃過，什么臭沒聞過？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十

1968年，古稀之年的高吉人退役。離營那天，老部下們送行。他向眾人敬禮，眼中含淚。

晚年與妻子張慧貞在臺北安度余生，卻始終思念故土。

1979年夏，病榻上的高吉人對妻子說："替我回大陸祭祖吧。"然后永遠地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