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 3 月 18 日，廈門。一輛泥頭車撞上騎摩托的中年夫婦時，沒人注意到女人身下甩出個血糊糊的小不點。——他在車禍的撞擊中提前出生，成了轟動全國的 "奇跡寶寶"。

誰能想到，這聲啼哭竟是苦難的開始。孩子取名趙平安，可平安的路走得比誰都坎坷。出生就做了兩次大手術，先是肺部挫裂傷，接著腦積水，醫生說大腦發育得長期盯著。

家里本就窮，父母都是農民工，如今剩下 6 歲的姐姐、4 歲的哥哥，還有 60 多歲的奶奶肖老太太，抱著 270 多萬的賠償金和善款。

一

錢剛到賬，奶奶和二叔就吵得掀了房頂。賠償金分下來，平安 32 萬，姐姐 19 萬，奶奶 14 萬，哥哥跟著外公外婆，剩下的給他們。慈善會的 140 萬善款由紅十字會管著，說好了給孩子治病、供生活。可奶奶把平安和姐姐的錢全打進自己賬戶，二叔趙二辭了工作照顧侄子，母子倆卻為錢掰扯不清。

"她把 62 萬存定期，存折她收著，密碼我記著。" 趙二梗著脖子說，2014 年平安去北京治病，母親非說沒錢，找老鄉借了 2 萬。后來他才知道，老太太把錢借給別人收高利息，"我怕她被騙，硬逼著把錢要回來，她就記恨我，說我拿了買房買車的錢。" 奶奶抹著淚罵："他買房的錢從哪來的？當我老糊涂？"

最亂的是那 7 萬塊。奶奶賬戶突然少了兩筆錢，趙二說不清楚，只肯還 5 萬。族人聚在一起作證，他把定期存款全轉回母親賬下，可母子倆從此說話帶刺，再沒坐下來好好吃過一頓飯。

二

親戚們聽說有錢了，跟聞到肉味的螞蟻似的涌過來。有人開口就借 30 萬，趙二咬著牙拒絕："這是我哥嫂拿命換的，孩子還要看病呢！" 可轉頭就有人在奶奶耳邊嘀咕："你兒子偷偷藏了 20 萬，將來你老了喝西北風吧。" 老太太本來就心里慌，聽多了就信，看兒子哪兒都像在打錢的主意。

人性這東西，在錢面前最經不住看。眼紅的、嚼舌根的、想分一杯羹的，好好一個家，被錢攪得稀碎。趙二后來跟記者說，自從錢到賬，親戚不走動了，鄰里不熱乎了，連睡覺都得防著有人撬門。

三

肖老太太把錢看得比眼珠子還重。慈善會每月打 2000 塊生活費，政府給倆孩子 1300 塊孤兒補助，加上她的農村養老金，一個月 3300 多，在農村夠花了。可祖孫三人還住在房齡 50 年的土坯房里，墻皮掉了又掉，平安的課本包著舊報紙，鉛筆用到抓不住才換。

有人去家里拍視頻，看見平安住校用的毯子結滿毛球，衣服洗得發白還在穿。孩子卻咧嘴笑："家里衣服多得很，都是我自己翻出來穿的。" 老太太不是沒錢 ——2024 年回訪時，存款總額 79 萬，每年利息就有 1 萬多。可她舍不得花，平安該去廈門復查，她總說 "再等等"，趙二催急了，她就說："娃現在能跑能跳，查啥查？"

其實大家都明白，老太太心里有根弦繃得太緊。白發人送黑發人，孫子孫女又沒了爹媽，她把錢當成最后的盾牌，總怕哪天錢沒了，孩子就得挨餓受凍。可她不懂，孩子需要的不只是存折上的數字，還有像樣的衣服、定期的檢查，和奶奶眼里的心疼。

四

11 歲的平安，眼神里總帶著點怯生生的。哥哥跟著外公外婆住在貴州四姨家，雖說條件一般，但四姨夫會輔導作業，表弟表妹跟他玩，人也自信。平安和姐姐跟著奶奶，三個人擠在老房子里，除了吃飯睡覺，很少聊天。奶奶總說 "錢要攢著"，可攢錢的日子過得像苦行僧。

有次記者拍到平安見外婆的場景：五年沒見，外婆想拉他坐身邊，他卻躲到另一個沙發，小手絞著衣角不說話。姐姐趙薇看到生病的外婆，轉身背對著大家，肩膀一抽一抽的 —— 血緣還在，可那份親昵，早被錢磨得薄了。

五

現在的平安，上學、放學、幫奶奶喂雞，跟普通孩子沒啥兩樣。老師說他智力正常，就是有點內向。可醫生提醒過，早年的手術影響還在，得定期復查。奶奶年紀越來越大，頭發全白了，走路也不利索，總說 "等我走了，錢都留給平安"。

但未來呢？姐姐長大了要嫁人，叔叔和奶奶心里的疙瘩還沒解開，平安能守住這筆錢嗎？他穿慣了舊衣服，用慣了破毯子，會不會覺得好日子永遠在存折里？沒人能給出答案。